顽烈(70)
身前身后都是人。
这回离他最近的是不会说话的弓把和冷箭。
他这人仿佛长在热闹人声里, 一贯被繁华捧于掌上。
突然看他离群索居, 竟有点不太习惯。
傅言真对她的打量似有所感,动作一顿, 转身向后看了眼。
刹那间,她忙蹲下身。
心虚且乱。
像藏在野草葛蔓下的刺猬。
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蜷着身子瑟瑟难安。
此后没敢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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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个小时,傅言真才结束训练, 过来找她。
木门被推开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直至他喊了声“干什么呢?”
曾如初这才发现他已经进来。
她彼时又在窗前打量这盆多肉, 伸指轻轻戳了下叶片, 似是不经意的问, “你还养花?”
“人送的。”傅言真没所谓的说了句。
“……哦。”曾如初应了声。
果然。
猫咪小花盆。
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他买的。
傅言真倚墙靠着,眸光懒淡地打量她,“怎么不问我谁送的?”
曾如初嘴唇抿紧。
她就不问。
关她什么事。
但越装没事其实越有事。
傅言真看出点名堂,舌尖抵了下唇,解释了句,“是楼下,那保安的孙女送的。”
曾如初一脸不在意,“你不用跟我说。”
“今年,”傅言真却还继续,“上幼儿园中班。”
曾如初:“……”
傅言真又说:“她在外面踢皮球,皮球滚进门厅,小孩又不敢进来,我路过就帮她捡了,然后就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
曾如初“哦”了声。
傅言真走过来,端起这一小盆东西,看了两眼,“你不觉得这东西跟你挺像的?”
曾如初:“怎么就跟我像了?”
傅言真:“这不是,一样可爱。”
说的是好话,但他语气轻浮,没几分真诚。
听起来很像是调戏。
“……”
一句话把她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脸蓦地红透了。
傅言真低眸瞧着她这张红脸,不知道怎么脸皮这么薄。
见人闷着头不理会他,没多久,他没话找话地问人作业写完了没。
曾如初回了句:“早写完了。”
傅言真听她这语气,吊儿郎当地问了声:“你这是怪我来晚了?”
曾如初:“没有。”
傅言真走到一边,拿了个一次性的毛巾出来,边擦汗边说了句,“怎么不来喊我。”
他忙起来其实就顾不上那么多,一时就忘记了时间。
这里面不少人都有女朋友。
女生刚来这边各个都新鲜,后面就觉得无聊,再后来等着不耐烦就会过来找事。
但曾如初在里面待着,连门都没开过,更别说来找他。
他拿着将脸上的细汗抹去,撩起眼皮看她。
眸光带着点打量。
“你不是在忙吗?”曾如初说。
语气里没有被人忙忘了抛在脑后的不悦。
刚刚,她其实也有事在忙,不是闲的没有事情做。
经他提醒,曾如初想到正事,走回写字桌旁,拿出夹在练习册里的稿纸,又走回他跟前,将东西递了过去。
傅言真没个正经的笑了声:“情书啊?”
“……是周记!”
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情。
“一篇是上次张老师让你重写的,一篇是这周的。”她没好气的解释。
傅言真这才低眸看了眼。
稿纸被一行行娟秀字迹填密。
笔迹很工整,即使这纸上没有线纹。
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歪斜半个,像是拿着把尺子在底下垫过。
“你回去抄一下就行,”曾如初继续说,“这都是你做过的事情,我没有乱写乱编。”
她写的两篇,一个是他比赛获奖的事,一个是他今天在这里练箭的事。
只不过升华了一下主题,往梦想什么的宏大叙事上靠了靠。
傅言真挑眉:“我为什么要抄这个?”
曾如初:“张老师让你写啊。”
傅言真将毛巾撂在一边,不甚在意地说:“你是她女儿?”
“当然不是,”曾如初小声说了句,“……她女儿挺可怜的,患了白血病。”
傅言真:“……”
“张老师也很不容易,虽然她脾气大了点,上课也……”
不是很认真。
但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换谁谁能安心呢。
一想到医院听到的那些,她忍不住帮张明说了几句话。
傅言真垂眸看着她写的东西,没吭声。
曾如初见他不说话,只好接着劝:“你把作业好好做一做,不就不用挨她批评了吗?”
傅言真:“你觉得我在意她说什么?”
曾如初:“可你被批评,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傅言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韩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