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3)
还很恶心。
他刚刚还说什么?有些东西越逃避就越是汹涌的往脑子里灌,无比的清晰,一个字一个字的跟小刀在刮蹭她的心脏一样。
陈浩鸿对她说说跟着爸爸过吧,爸爸会对你好的……跟着魔了一样循环在耳边,她差点就想痛哭流涕了。
她亲爹,十几年来每一年里都有个十八个月见不到人,陈鱼对父亲的印象可以说是大多数来自候文。今天也是难为他和自己这么“语重心长”的交流了,能一口叫一个自己爸爸呢。
陈浩鸿以为陈鱼在听,于是说得更来劲了,“跟着你妈有什么好?她又没什么本事,能赚几个钱供你吃供你喝…你现在是关键时期,明年就高考了……”
一说到候文,陈鱼就来气。
陈鱼一股怒气从脚底烧到头顶,烧得快听不清陈浩鸿说的什么人话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和我妈过得怎么样不用你管,以后没有什么事就不要给我们打电话。”
说完没给陈浩鸿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掐了。
空气似乎都随着这一刻静止了几秒。
呼。陈鱼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表情疲惫得好像经历了百里长跑,空气吸进肺里,有那么的一瞬间胸口疼。
她从来没有因为谁而感到如此的恶心过,第一个人居然是她要开口喊一声爸爸的陈浩鸿,是她的亲生父亲。
心里涌出很多复杂的情绪,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正正砸中心门一样。有温热的液体东西全都涌上眼睛里,但她开口就是说不出话,说什么好像都没用,哭闹也没有用。
她已经对陈浩鸿发不起脾气了,只有浓浓的失望。它不像发脾气,发脾气可以哄,但是失望不行,失望就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就是有隔阂在,无法跨越的。
话是这么说,断绝关系四个字很简单。但陈鱼还是很难过。
不知道是身体里的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关系,又或者是他们之间微薄的父女关系,一种说不来的感觉,像丝线一样层层缠绕着心脏,喘气儿都疼。
*
陈鱼在牛肉面店等着老板打包好,店里很小,环境倒挺干净的,只摆着几张四人座的红木桌,陈鱼跑了一天腿累于是坐着等面。
老板是发福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身形倒像是北方人。胡子留得很长,但是看着面善,事实上他不但面善他还很热情,店里这会儿没什么人,他拉着陈鱼就是聊了一通。
也就做两份牛肉面兼打包的时间吧,老板已经把话题从“你是哪里人?”拓展到以后结婚要生几个孩子的层次上了,相处起来,陈鱼感觉他非常熟练。
熟练到让陈鱼觉得可怕。她已经开始怀疑开牛肉面店是不是只是副业其实主业是小区内第一媒人?
这种陌生的方式让陈鱼有一点不知所措。
面店老板太热情了,她一句能被他说回来十几句,还是用那种让她无法反抗的真诚善良表情说出来的,她不理人还不行。
按照平时她肯定会很愉快的和老板聊起来,她性格挺随和随便的的,和什么人都能聊,但今天刚接完陈浩鸿的电话她实在没什么心情闲扯。
她觉得这里真的糟糕透了。
这种糟糕包括了她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我不想结婚,也不生孩子,”陈鱼探头往里看去,“我的面好了没呀?”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把一个袋子接了过来,嘴里还在说着,“怎么就不结婚呢?小小年纪就恐婚可不行巴拉巴拉巴拉…”
“……”救命。
陈鱼招架不住,怕老板下一秒脱口而出以后老了打算跳什么广场舞……怎么带孙子……接过她的面回头说了句谢谢几乎是抱着袋子狂奔而出。
刚出门口陈鱼就看见了好几个穿着淡蓝色校服看着像高中生的学生向她这边走来,这个点应该是放学了。她现在对什么也没什么兴趣,随便看了几眼就转身往通往小区的巷子走去。
走着走着陈鱼不禁第无数次感叹这小区的建筑风格真的很奇特。也不能叫小区,这里除了破什么都没有,反正她是不懂叫什么了。
就那么几栋小楼房,但是走进去的路却四面八方有十几条,跟走迷宫一样。关键路还又小又破,坑坑洼洼的。
她对着已经看到了三次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的装满了各种各样垃圾脏兮兮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垃圾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一秒,两秒……大概几百年过去了。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路子一向野的陈鱼,下了个楼绕了几圈去附近买了两份牛肉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顺利走到面店的,这路她总共就走过两次坐搬家公司的车走过一次,刚刚不久前自己稀里糊涂走了一次,反正都没怎么注意怎么走,现在忽的回过神来,完了她走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