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尉迟瑾点头,又问:“她今日做了什么?”
“夫人一整日都在书房看账册,未曾出过门。”
出了大门,尉迟瑾翻身上马,却见一人匆匆跑过来禀报:“世子爷,东边来的信。”
闻言,尉迟瑾眉头一动,立即接过来看。
东边来的信,那便是派去山东的人有了消息。对于如何取消赐婚,尉迟瑾之前想了许久未果,最后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去山东查探纪家的情况。
纪家将女儿送来上京与他璟国公府联姻,说纪家无所求定是不可能。想必皇后姑母暗地里也跟纪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这协议是什么?这便需要查探一番。
原本只是想着抓住纪家一些把柄,以此要挟纪家主动放弃这门亲事,却不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看完信就开怀地笑了。
纪家有一嫡女暗中联姻三皇子党派,紧凭这点,足矣令皇后姑母震怒。
“事情属实?”尉迟瑾问。
侍卫禀报道:“世子爷,纪家做得隐秘,但此事确实属实。”
“好。”尉迟瑾心情愉悦:“让他们再继续查,事情恐怕不止联姻这么简单。”
太子未掌权时,三皇子一家独大,纪家看准机会投奔。如今眼看三皇子势弱,又起了转投太子之心。纪家想做墙头草,也不看他们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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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尉迟瑾径直去了书房,抱臂靠在门边瞧苏锦烟的背影。
苏锦烟做事专注,埋头边看账册,另一只手还忙着飞快地拨弄算盘。她手指纤细白嫩,如玉的指尖打在漆黑的算珠上,发出啪啪地声响,清脆悦耳又极有韵律。
过了会儿,苏锦烟抬头,扭了扭酸痛的脖颈,又继续低头看账册。
尉迟瑾抬脚走进去,听见她头也不抬地吩咐:“霜凌,帮我捶一捶肩。”
尉迟瑾脚步顿了下,勾唇站到她身后,按着她吩咐轻轻柔柔地捶起来。尉迟瑾不会服侍人,但曾见过母亲身边的嬷嬷这样做,便也学着这样做。
苏锦烟惬意地哼了一声,好半晌才感觉到不对劲,转头一看是尉迟瑾。
“你何时来的?”她问:“霜凌呢?”
“霜凌被我打发走了。”尉迟瑾笑:“我服侍得可还令你满意?”
他的手依旧搭在她肩上,却令苏锦烟有些僵硬起来,身子往前倾了下,避开他的动作。
尉迟瑾也顺势若无其事地收回,说道:“天色已晚,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再看一会儿就好。”苏锦烟转过头去,下一刻,手上的账册却被尉迟瑾抽走,她又转回头不解地看他。
尉迟瑾缓缓合上账册,面上仍旧是温和且散漫的笑:“你不饿,我儿子饿了。”
“走吧,”他说:“我回来时还给你买了罗记的栗子糕。”
听到有栗子糕,苏锦烟就起了身,跟着他往外走。
余晖落在廊下,浅浅的一层,洒在两人身上,空气微凉。
尉迟瑾转身停住。
“怎么了?”苏锦烟脚步也停下来。
尉迟瑾伸手帮她扯了扯斗篷带子,又系紧了些,将脖颈全都裹住。
说道:“吃过饭,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是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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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夜已经彻底暗下来,院子里开始掌灯,尉迟瑾带着她进了旁边的厢房。
厢房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苏锦烟疑惑地问:“尉迟瑾,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尉迟瑾拉着她,引她在一旁软塌上坐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不远处亮起了烛火,幽幽暗暗地照过来,中间档了一块屏风,却又不似屏风,倒像是民间的戏台子。
苏锦烟拧眉,猜测到了尉迟瑾要给她看何物,心中无奈:“尉迟瑾,我们又不是小儿,看皮影戏做什么。”
“嘘——”尉迟瑾比了个手势:“你接着往下看就是。”
话落,屏风上就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小人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爹爹娘亲,你们在看我吗?”
苏锦烟心中一热,转头去看尉迟瑾,尉迟瑾却望着她笑,低声道:“儿子提前跟咱们说话呢。”
那小胖人儿声音欢快,继续说道:“娘亲,我有名字啦,爹爹说我叫尉迟明诚。”
“娘亲,”小胖人儿手舞足蹈:“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爹爹娘亲,我想快点跟你们见面,以后爹爹教我读书,娘亲教我抚琴,好不好?”
“春天来了,爹爹娘亲带我去看花,夏天来了,就带我去湖边游船,好不好?”
“我听说京城西门的糖葫芦最好吃,爹爹娘亲也带我去吃,好不好?”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只是皮影戏,可当这样的场景呈现在眼前时,苏锦烟眼角居然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