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捡狼记(3)
“我母亲病重,我……我得守着她,不会跟你的,也不会跟……别人。”
小川嫩白的小脸满是坚毅,柔柔如春水的话一出,王年只觉不润心扉,却是极堵得慌,愁闷苦楚纷纷袭来,他只得垂首哑声说好。
小川同他告别兀自离去,道路泥泞难行,横枝斜桠,勾得她几多趔趄,林间寂静,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声音清越,如瑶宫仙乐,小川支着棕色掉皮的树干,顺着溪流边走边拨弄着郁丛丛的杂草,茂实的草中蔽着粉白小花,下缀着锯齿状的瘦长枝叶,小川借着树干的力,素手将其拔起,还抖了抖根茎带出的土。
她口唇微动,心中默念道,苍术,有南北之分,北苍术耐寒,喜冷凉,南苍术怕高温,喜凉爽,与厚朴、陈皮、甘叶、生姜、大枣一同入药,可治湿滞脾胃证。
小川所知,尽来自她的父亲,可惜父亲去得早,她只学得些皮毛,许多要义不解其意,便只是重复的诵背着,加之母亲久病,岐黄之道,小川懂不得也被迫着懂得。
天将明了,小川估摸着母亲将醒,颠了颠后背的竹篓,正欲归家,却见水中有一不寻常物事,那物体积不小,水浸没了过半,熹微中透着暗红影。
那个影子顺着淙淙流水而下,浮浮沉沉,越飘越近,小川定睛,大惊失色——
暗红的襟摆下竟生生遮着一个人!
第2章 明渊 明渊
赤渡川。
烈风呼啸而过,旌旗猎猎作响,赤渡水响若雷鸣,声自地狱,正正地盘桓在脚底。
卷发须髯,面容狰狞的十数名西夷人被逼至边缘,众人手心暴汗,却还死命地握着手里的败月弯刀,粗粝的沙石摩擦着鞋底,只垫在后边儿的便坠入赤渡水万劫不复。
为首的西夷人正捂着肩上的箭矢伤,血不止,顺着指缝如泉眼般涌出,他暗骂了一声,如蛰伏的毒蛇般阴森森地望着将他逼近绝境的男人。
男人身下骏马高大,浑身墨染,不余杂色,有着同主人般的飒爽英姿,见西夷人阴狠模样,久经沙场的马儿生了躁动,它摩擦着铁蹄,哼哧哼哧地待命。
男人并未急着做决断,他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地安抚着马儿,悠然恣意,眉眼戏谑,直看得西夷人浑身发毛。
“明渊小儿,你要杀便杀,直当我西夷畏你否?”为首的西夷人怒目而视,目眦尽裂。
明渊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夹马上前“图将军可知此处为何地?”
图尔特回望嶙峋的高山,狂啸的江水,自牙缝里磨出三个字,“赤渡川。”
明渊抚膺喟叹,“不错,赤渡川,有十死无生美名的赤、渡、川。”
“传闻中蒙古王莫徳葬身之地,昔年他被薛军大败,流窜至此,薛军不过数十人,竟将一向骁勇的蒙古铁骑逼至如斯绝境……”
图尔特仍是嘴硬,恶狠狠道,“那又如何?”
明渊敛了笑意,他驱马又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眸中满是讥讽,“莫徳当日情形,不就如今日的你,虽这莫徳对人心狠手辣,行事酷烈,却也晓得在最后关头自我了结,而你,苟延残喘的挣扎模样不若条垂死之犬。”
……
图尔特面上难堪,却还是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这小人,若不是你阴险狡诈,以利相诱,骗得都江在荔城一役中临阵倒戈,将我前后夹击,今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明渊面色从容,目光深远,右手把玩着僵绳,轻搭在虬筋的腕上,“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图尔特将军生在蛮夷之地,茹毛饮血,没读过书乃是常事,今日我便不吝赐教,也免你死得不明不白……至于小人之说,这满京都的达官显贵,哪个不长眼的夸我作端方君子了,将军慧眼,识得我本性,那不才承蒙将军谬赞了。”
图尔特为他羞侮,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可面上却浮现出极古怪的笑容,“今惜败你手,我无话可说,只你中原的话术,我虽知晓的不及你,却也听过一句——”
明渊蹙眉,见他强弩之末却还张狂,心下隐隐便觉不妙,漆黑的瞳紧盯着他动作,突觉后背一阵冰凉,银白长剑穿透他的腹部,尖端隐约刻着靛青的’鸣‘字。
明渊大惊!
这把剑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近侍卫鸣,他二人自半大小子便一起长成,一同学武,一同习文,便是犯浑挨揍也是一起,这沾染鲜血的鸣字,还是在某年元宵,明渊亲手给他刻下的。
背叛。
天空有寒鸦惊掠,声声叫的凄厉。
握剑人的手很稳,抽剑出手快如闪电,一气呵成,他的声音同剑刃般冰冷,直听的明渊发寒,“你别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狂妄嚣张,刚愎自用,自以为了解所有人,以为他们都会任你摆布,当你的棋子,我在你身边多年,你不知我有多恨你,有多期望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