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庭月多看几眼黑色的铁艺鞋柜,上面摆放着各色男鞋,运动鞋,板鞋,帆布鞋,黑白色调居多,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用于招待客人的拖鞋。
归庭月忽然唇角微抽,要笑不笑。
会有女人来你家才是见鬼。
想想又自我否决,她不就来他家了。
因为没有能更换的入室拖鞋,又找不着鞋套,一时间归庭月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只得第二次给陈是发起语音邀请。
两道提示音乐瞬时齐鸣,门内门外,仿佛空谷回音。
归庭月没料到会这样,吓得赶紧按断。
然而卧室门很快被推开,男人已经快步走出。
他头发微乱,眼底拢着被吵醒后的凶狠,整个人潦草又锐利,像一支刚刚开锋的漆黑狼毫。
最重要的是,他上身没穿衣服。
他的身材比归庭月想象中结实一些,腰线窄长,腹部隐有轮廓,两条胳膊的肌肉走向尤为分明。
他面色凛然:“到底想干嘛?”
归庭月稍稍偏头,避免自己的视线过分黏糊在他干净劲瘦的身体上,挑高纸袋:“我不知道放哪,你家鞋架上也没……拖鞋,不知道怎么进去。”
陈是无言,走过去,伸出手:“给我。”
来到近处,他注意到她闪避的眼神和泛红的耳廓,这才想起自己打着赤膊就杀出来了,顿时也陷入尴尬。
接过早点,陈是搓一下毛躁的头发:“你吃了吗?”
归庭月回:“还没……”
为缓解微妙的氛围,陈是开始没话找话:“我去穿衣服。”
归庭月一顿,声音轻不可闻:“你去呗……”
陈是抬足就走,想起什么,又返回:“进来,不用换鞋。”
归庭月“哦”一声,然后小步往里挪。
陈是将纸袋搁到餐桌上,回头要去卧室时,迎面碰上跟着他走过来的归庭月。
他垂眸,她仰面,两人目光在空气里交汇,又急促错开。
随即擦肩而过。
套上黑色T恤,陈是满脑子无措和难解,调整了一下心绪,他才走出。
眼前,女生正将丰盛的早点一份一份在桌面排开,鲜香满溢,直钓馋虫。
陈是隔桌静静地看着。
布置妥当的归庭月抬眼,视线自上而下一扫:“穿好了?”
陈是:“……嗯。”
归庭月站直:“好像还是不穿更好看。”
陈是下颌绷住。
“你是女的吗?”陈是问。
归庭月回:“客观评价一下怎么就不是女的了。”
陈是立刻离开,去卫生间洗漱。
擦干脸上水珠,他瞧着镜子里刘海湿漉漉的自己,忽然利落地将上衣套头脱下,联想起刚被门外女变态看到的画面。
便宜她了。
他重新穿上。
再出来时,归庭月已经坐在那里挖自己那份粥,看起来心无旁骛。
陈是去厨房取来家用餐具,入座,也吃起来。
归庭月坐正看他:“我把青菜牛肉的那份给你了,你喜欢吗?”
“随便,”陈是回,又说:“都行。”
归庭月又将面前的煎包和黄桥烧饼往他那推近:“这些你也吃掉吧。”
陈是瞟一眼:“太多了。”
归庭月说:“能吃多少是多少。”
陈是忽然低笑一声:“你说话跟我妈一模一样。”
归庭月:“我本来就是合格的妈粉。”
陈是唇角仍翘着:“妈粉说不出你不穿更好看这种话。”
“是我不对,”归庭月立刻认错,还摆起慈爱脸:“你要把自己裹裹好,不能着凉,男孩子一个人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
听着怎么有点阴阳怪气?陈是动动眉毛:“你最可怕。”
“那你还吃我的饭,我下了毒,你一口都不要吃了。”她作势起身要抢。
陈是立刻将棕色纸碗格远,不让她触碰分毫,还在她扑空后恶劣地一笑。
“你还笑——”归庭月被他纯粹的笑容晃了下眼,坐回去,继续控诉:“你这人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是把碗拖回来,眼皮懒懒一掀:“笑一笑怎么了。”
归庭月说:“太好看了。”
陈是手一顿,笑意瞬间消失:“……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飚土味情话?”
归庭月为自己伸冤:“真心赞美怎么就土了。”
陈是心知跟她辨不出结果:“吃饭。”
“哦。”归庭月低头,接着消耗自己的粥。
片刻。
她再度抬眼:“你应该不讨厌我吧。”
陈是停住,靠向椅背:“怎么说?”
归庭月努努嘴:“愿意放我进你家,还跟我吃饭——我猜,你还是挺愿意自己有个粉丝的。”
陈是唇角一挑,又露出那种使坏的表情:“当然了,我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