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郡王(40)
当年被殷拂云拒婚后,他一度发了疯,他知道被心爱之人抛弃有多痛。他尚且如此,二姑娘只是一个闺中女儿,满心满眼都是他乔嘉木,等着嫁他。可在殷家落难之时,未婚夫没有援手,反而退婚另娶,甚至狠踩殷家一脚。
她当时该是多绝望。
几千里的流放,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怨恨与痛都会深一分,一颗心早就死了。
“你见她能如何?你敢带她回京迎娶她吗?还是你敢放弃卫国公大公子的身份留在北境陪她?”李忻言语冰冷带刺。
乔嘉木低头,满面愧疚自责。
“你来见她,是觉得伤她不够,再来向她心口插一刀吗?”
乔嘉木无力去反驳或解释李忻的每一个斥责和诘问,他也没有资格去反驳和解释。
是他对不起霁云,是他卫国公府对不起阴安侯府。
他微微转头望向堂外,等着二姑娘来,他没资格去求得原谅,至少可以当面向她赔罪。
一盏茶后小厮过来回禀:“二姑娘说不见。”
“我去见她。”他慌张撑着扶手起身,疾步朝外走,身子歪斜在门槛处差点栽倒,被门前的亲卫扶住,同时也拦下了他。
李忻见不得他这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在他看来尤为虚伪。
“本王府宅,由不得你放肆。送客!”起身出去。
乔嘉木一把抓住他,恳求:“郡王殿下,求你让她见我一面,让我当面给她赔罪。”
“赔罪能改变什么,还是弥补什么?”李忻嫌恶地猛然用力甩开。
乔嘉木那里受得了他盛怒之下的力道,轰的一声直接仰面摔在地上。
“郡王殿下……”
李忻再次命令亲卫送客,踏出前堂。
亲卫上前来请,乔嘉木不走,甚至艰难爬起来,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要等二姑娘见他,他也一定要见二姑娘。
亲卫的劝说他不听,无奈要上前拉人,乔嘉木却像个无赖一样抓着扶手不愿走,亲卫又不敢真的对他动手,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的乔大公子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华阳城数一数二的高雅公子,如今简直就是市井地痞,比地痞还难缠。
这文人耍起流-氓来,真是他们这些武人应付不来的。
门前的闻邯见此,叫住亲兵:“由着他吧!”
一直到天黑,殷拂云都没有去见乔嘉木。兰溪和她说人在前堂内呆坐像个木桩,她不为所动。
那又如何?就算他今日死在这儿,妹妹受的伤害能抵消吗?听到被退婚,听到乔嘉木与汤家女订婚时妹妹绝望心碎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次日,兰溪告诉她,乔嘉木在正堂坐了一夜。
到了傍晚还是如此,没有人进去看一眼,也没有人送去吃食,最后是闻邯命人送去一杯茶水。
到第三日,乔嘉木病倒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倒,晌午小厮路过才看到人躺在地上,浑身冰冷,叫了好几声都没应。
“现在人呢?”
“殿下命陶队正将人送出府交给乔公子的随从了。”兰溪说完,心中惆怅,喟叹一声,“世事弄人。”旋即又苦笑一声,“也正是世事才见人心。”转身去捻香线。
殷拂云看着她温柔从容的模样,好似世间事于她都过眼云烟,无甚重要。让她不禁疑惑,她以前到底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才能够对什么都不上心,那个她要杀的人是谁?
相处这段时日,她逐渐发现兰溪不仅对很多事情看得透彻,也懂得许多。比如熏香,平常姑娘也就知道平素闺房常用的几样,但兰溪给她提到的就有十几样,每一样的来源和香味特性都十分熟悉。
再比如兰溪擅长的刺绣,这段时间见到她刺绣的针法就十几种,样样出彩,不用绣样绣出来的花鸟鱼虫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不是简单粗略学了几年就能够有的手艺。
还有绫罗绸缎、金玉钗环,甚至诗词歌赋无意间也都展露出不凡。
她甚至隐隐觉得她与李忻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过往,所以她刻意避着李忻,李忻待她也非普通奴婢。
这些都是她无法直接去问,也无从打听到的。
桑烟萝临走时的那番话,也让她一直悬在心口。
“兰娘,你可曾深爱过一个人?”她坐下来帮她拈香线,打开话题。
兰溪手霎时抖了下,香线从中间折断,她快速稳住自己,将断了的香线捡起来放到一旁,抬头看她一眼,笑问:“二姑娘怎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如果你是我,面对乔公子,你会怎么做。”
兰溪垂首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
简单几个字将这个问题敷衍。
“那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到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