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郡王(12)
女营的女人,命如草芥,怎会因为她腿上的伤,而让她这么什么都不做这么养着?必然是有人嘱咐过。不难猜是因李忻的缘故,但李忻到底要干什么她也看不出来。
一连好些天静养,加上兰溪的照顾和上好的伤药,腿伤好得很快。
这日桑姑娘来给她拆针线,神色没了上次的怜惜,动作也少了上次的轻柔。
她瞧了她动作一会儿,随口问一句:“殿下伤得如何?”
桑姑娘愣了下,疑惑看着她,似乎她问出这样的话很奇怪,继而微笑着回答:“听叔父说已经好了。”
殷拂云继续点破:“去年的伤。”
桑姑娘表现得更加意外,手上拆针线的动作停了几瞬,才笑着问:“殷姑娘知道殿下去年受了伤?”
她笑道:“女营中常有人提及,听说伤得很重,一直都是你在殿下府中照顾,殿下对你很信任。”
桑姑娘听出话中所指,笑着说:“我是大夫,只是做些救治的事。”动作神情慢慢恢复正常,“说到贴身照顾,倒是让兰娘受累不少。”
殷拂云朝兰娘的床铺看了眼,这会儿她出去做事了。
兰娘向她提及李忻去年受伤拖着半条命回来,却没有提及贴身照顾过李忻之事。
“兰娘的确很会照顾人。”她笑笑,这些天她也深有感受。
“是啊,连素来不苟言笑的陈将军都当众夸过她。”
所以陈固那件珍视的军袍才会让兰溪缝补,兰溪在女营中才不会像其他的营妓一般。她既不歌舞悦人,也无需做粗重脏累的活,只是为将官们做些缝缝补补的事。
兰溪对她主动的示好,哪里还会是简单的事情。
她笑了笑未再言,桑姑娘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她故意面露疑问,桑姑娘有些尴尬,支吾一声问:“疼吗?”
“咬咬牙能忍住。”拆线能有多疼?和刀砍在腿上以及伤口反复撕裂的痛相比算得了什么?
“我再轻点。”
“还是迅速点吧,我也少受点疼楚。”
桑姑娘迟疑一下应了声,手上的动作麻利,疼痛虽重也不过须臾,最后敷上祛疤的膏药,只有点点灼热,不那么疼了。
“桑姑娘真是妙手神医,我以为自己即便不被腿伤生生疼死,左腿八成也是要废的,这才没多久就见好了。”
“是你身体底子好。”桑姑娘收起东西笑着道。
“桑姑娘过谦了,就是奄奄一息的人,经你的救治和兰娘的照顾,也能生龙活虎。”
“是你过誉了。”两人相视礼貌性一笑。
桑姑娘走后不久兰溪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掀开盖布里面是一些果干。
“刚刚给张将军送衣物,他赏了我些果干,你尝尝。”兰溪放下篮子,拿了几块递给她,满眼期待她的品尝和反馈。
果干呈橙红色,皱皱巴巴,圆钱大小,软软的。她咬了一小口,甜中带着些许的酸和咸,很合她的口味,又多咬一小口。
“味道挺好。”
兰溪满意地笑道:“这是当地秘制的杏干,与京城的不同,京城的杏干味道太过甜腻。”
“你也是京城人?”她一直没有问过,兰溪也没说过,兰溪口音南北皆有,很难听出来自哪里。
兰溪苦笑下:“我在京城住过几年。”转身去取线筐,捡了根银线穿针,没有再继续此话题的意思。
殷拂云道了声谢,兰溪便问起她的腿伤,气氛才变得自然轻松些。
午后,殷拂云坐在屋前望着南天发呆,听到前院传来吵闹的声音,兰溪好奇去看热闹。
好一会儿,前院没了声儿。又不多时兰溪回来,原来是竟州的一批女犯发配到这儿,来了七八人,最小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已经年过四旬。
“每年春日都会陆陆续续到一些。”兰溪声音沉重,无奈而悲凉地叹息一声进了屋。
不多会儿,六婶领着四个女犯朝这边走来,打开隔壁房屋的门。听兰溪说,隔壁原本住着一家四人,一夜之间全都吊死了,半年来一直空着。
“你们就住这儿,快进去。”六婶用力将最前面的小姑娘一把推进屋内。
走在后面的女子衣衫褴褛,身形单薄,弓背弯腰,腿脚软绵无力,蓬乱的头发遮挡瞧不见面容,低低轻咳时身子乱颤,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左右的姑娘和妇人紧紧搀扶。
“家里犯了什么事?”她朝屋内的兰溪问。
“听军爷说是父兄受贿鬻官。”
在周律中,这是大罪。
六婶站在门□□代了这里的规矩,并厉声恐`吓威胁几句,掩着鼻子急匆匆离开。
许久听不到半点声响,也不见人出来,殷拂云转头继续望向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