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郡王(10)
“没跳。”她如实回答。
苏秀容再追问:“那殿下让你做什么了?”殷拂云没再回应,拖着伤腿朝帘子后面的房间去。
苏秀容撇撇嘴,冷哼一声,扭着身子去抱琵琶。
当殷拂云收拾停当去到李忻的营房时,已经是掌灯时分。闻邯不在,但门前的亲兵认得她,让她直接进去。
李忻正在矮桌边摆弄什么,听见推门声慌忙将东西揣进怀中,拿起手边的一支短笛佯装打量。
他踏进门,李忻就盯着她的左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拖着伤腿艰难走到前室中央站定。
“会吹笛子吗?”态度一如昨日严肃冷清。
“不会。”她小声回道。
李忻眉头微皱,有些失望,将笛子随意一丢,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她。
殷拂云以为他又要怒声斥责,垂眼没有瞧他,却不想李忻一声不出,也毫无动静。
好一会儿,殷拂云站得胀痛,忍不住抬眼瞄去,李忻还在直直盯着她的脸,好似在寻找辨认什么。
她心里倏地有些慌。她与妹妹虽然长得极像,但是熟悉了解她们的人还是能够分辨出来。妹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养得身娇体柔、温婉娴静;而她从小习武,十多岁就跟随父兄去了军中,身体有力,举止随意,就连皮肤也没妹妹娇嫩。
所幸李忻对她们姐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那时她们还都小,几年来人总是会长变的。二来从华阳到北境一路风霜也能够模糊掉一些差别,应该不能够发现端倪。
她心里默默祈祷,表情仪态也跟着变得优雅温柔。
如果让李忻知道她不是殷霁云,而是殷拂云,她不知道这个睚眦必报的永安郡王会怎么报仇。他可以放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但绝不会放过让他在满帝都丢人的她。
“那本王吹给你听。”
殷拂云:“……”
没听错吧?
昨夜还让她跳舞唱曲,今夜就“礼尚往来”了?
李忻没看她惊讶的眼神,重新拾起短笛,在手中转了一圈,吹奏起来,正是《蒋园行》。此曲前半部分曲调殷拂云依稀记得,能听出李忻吹得很好,后半部分她记不清,只能听出“好听”来。
李忻的目光也由最初盯着短笛抬起望着她,打量着她。
一双黑瞳像是无底的洞,幽深而神秘,又充满诡异和阴寒,她微微向下移开视线,躲过对视。
曲终,李忻将短笛在手中把玩,神情冷淡地问道:“本王这首曲子吹得如何?”
自然是好。曾经的李忻,别的不擅长,歌舞琴曲是拿手的。
“殿下通晓音律,擅丝竹管弦之乐,曲子自是吹得极好,如天籁之音。”她想多夸几句,将对方哄开心以后也能少被为难,又怕言多有失,适可而止。
李忻冷笑了声将笛子放下:“二姑娘就没听出哪里有误?”
这她哪里知道?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她心中一震。
李忻在试探她?
刚刚的打量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忽然转性给她吹笛就是为了验证。
他怎么会起疑?自己哪里疏忽了?
她脑海将两次的见面回顾一遍,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言辞举止都学着妹妹。
不能自乱阵脚,她心中镇定下来,朝李忻福礼,声音绵柔回道:“殿下见谅,奴已记不清曲调,不敢妄加点评。”幸好昨日已经打了底,这会儿好圆谎。
李忻看着她须臾:“你熟悉哪首?”
南境小调和军歌。
但不能说。
妹妹擅长的她也不会。思来想去也就一首:“《春日宴》奴最熟悉。”
那是去年春日游园时妹妹一时兴起所谱的曲子,曲调简单明快,乔大公子特意为此曲填了一首通俗明了的词,便于传唱。妹妹最喜此曲时常于府中弹唱,她听得多了也就会了。
李忻多年未在京,不知此曲,容易蒙混。
李忻咂摸了片刻,轻笑一声:“唱来听听。”
殷拂云此刻无半分欢愉之心,更不想开口唱给面前人听,张口正欲推辞,李忻立即严厉道:“本王想听!”语气坚定,不容违抗。
殷拂云心中有气,只能忍下来,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抑制沉重的心情,随意唱起,曲调并无半分活泼,甚至有几分暮气沉沉。不知李忻是听出什么欢乐来,还是因为对她刁难而满意,嘴角微微扬起,眼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短促几瞬息,面色转而冷沉,眼底也覆上一层阴郁。
她适时停了下来,李忻只剩一副冷峻的表情,好似谁得罪了他,冷着脸盯着她不说话,大有随时冲上来打一架的气势。
现在的李忻与当年性情反差太大,她琢磨不透对方想什么,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