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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妾(225)

作者:第四世 阅读记录

“阿娘。”偏殿外都是他的人,萧元洲依言放了剑,走到养母身边,温言唤了声,眉宇间一派从容笃定。

就看到临泽公主从项间解下枚虎型玉珏,撑着一口气勉强坐直了道:“元儿,母亲曾说你只堪辅佐。今日,我收回这话……记住,既然做了,就要做天下明主。但凡说你是乱臣贼子的,才是要祸乱天下的人,莫心软,一个不留。”

接过那枚玉珏,意味着三万精兵到手,也意味着面前的妇人再无任何用武之地。可萧元洲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欲言又止地上前,看着养母眼光的溃散,他从容的面色里终于还是没有彻底崩住。

“不许为我伤怀!”临泽像是回光返照般,猛然一喝,“既然是自己选的路,作了帝王,这九重宫阙森寒彻骨,便只得你自己受着。”

半跪着的男人被她喝的一惊,肃然起身朝门外走去,经过福桃儿身侧时,他脚步一顿,温和道:“替我送母亲最后一程。”

直到他转出殿门,被福桃儿抱在身前的长公主,才骤然喷出一口血来,美目浑浊,似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般,终于流着泪,抚上了她的面庞。

只来得及说一句:“耿忠端的酒可饮……孩子,孩子,再唤我一声……”

“阿娘。”才要去握母亲的手,便抓了个空。只见妇人安然地闭了眼,苍老的容颜依稀可见昔年的风姿,只是这双曾经叱咤朝堂二十余载的美目,它们再也不会睁开了。

“阿娘!”

一声悲啼从殿中传出,正带着侍卫步下长阶的萧元洲耳力颇好,他按剑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下,抬手朝脸上一抹,便加快步子逃也似地离去了。

殿中只留下福桃儿一个,抱着具尸身,心头空茫惊惧。这两个月来,因着长公主的刻意回避,母女两个统共也就见过三四回面。分明也不是自己的生母,可福桃儿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头像是被挖去了一块,空茫的发慌。

‘吱嘎’一声,偏殿开了扇小门,从甬道里走出两个女子。一个肚腹微微隆起,双目无神。一个满面悲恸,直直地便朝主位上的长公主扑了过去。

是女官听荷,她按着公主的令,将靖远侯有了身孕的侍妾阿笙带来了。

听荷是公主一手养大的,却没能送她最后一面。看样子她对阿笙也十分厌恶,一路赶来,阿笙因着眼盲,手脸上磕碰了伤痕。

福桃儿素来觉着阿笙艰难,此刻见她又要磕了桌角,当即上前将人扶住了。

一把精巧的匕首被扔在了两人脚下,听荷也顾不得尊卑了,一边垂泪,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楚大人应当已经在重华殿了,若是想救他,记得公主的话,挟了此女速去。”

还没来得及去深想前因后果,就这一句,便足以构成了当头棒喝之势。

看了眼身侧一脸不安的盲女,福桃儿说了声:“烦请姑娘移步。”带着人便从先前萧元洲离开的路去了。

到重华殿的时候,龙椅上高坐的还是景泰帝,可他如今只是个空有虚位的阶下囚罢了。

百官们泰半垂首站于大殿左侧,唯有寥寥数人还固守在右侧。

甫一进殿,福桃儿便一眼看在了大殿中央,歪坐于藤撵上的男子。

“小桃,你看,我如约回来了。”

楚山浔伤的很重,本是晒得有些麦色的面容,此刻却是苍白如绢。他歪靠在藤撵上,怎么瞧都有些像临泽公主方才的模样。

“陛下,楚大人伤重,请容许我带他回去治伤。”

虽然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可福桃儿却没有上前,依然拉着阿笙的手。话虽是朝龙椅上的人说的,眼睛却看着丹樨下的人。

萧元洲移开了眼,一击掌间,便有贴身侍卫耿忠端了酒壶上殿来。

“本侯已令人昭告京郊内外,今晨有叛军杀入大内作乱。贼首伏诛,临死前,只说了萧国公世子与楚少保的名讳。本侯率军平叛,却一时也分辨不清,是哪位下令谋逆。”

说罢,耿忠端上紫檀托盘,上有官窑冰纹盏一只。萧元洲只是将这番说辞公布,继而便上前亲自斟了酒,朝藤撵上的楚山浔端去。

“楚少保与萧世子素无来往,本侯觉着,谋逆之事应当不是你二人合为的。”

楚山浔知道大势已去,心中暗恨自己急于回来,没有提早提防。正要接了杯盏,却听身后女子喊道:

“谋逆之人是我,殿外被杀的暗卫也都是我的人。御赐的酒,也该我来喝!”

百官回首,只见萧世子红了眼,将一把匕首横在了一个盲女项间。

“别怕,我不会真的伤你。”福桃儿侧首,用细弱蚊蝇之声朝女子说了,又朝殿中急急喊道:“兄长,我来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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