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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87)

作者:荆棘园 阅读记录

我打断了他的怪调子,阐述我的观点:“既然证据已经到手,咱们就把这些东西都送到纪检监察部门去吧?估计足够那些当官儿的喝一壶的。”

可这种念头却遭到了刘天立的反对,“我认为现在采取行动还为时太早,一是证据还不充分,二是还有好多问题没搞清楚,三是没有合适的机遇。现在就把这些资料交出去,非但动不了他们一根汗毛,搞不好咱们所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你所说的机遇指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儿歌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滋泥。官场上也一样,虽说是官官相护,但也是大官压小官,小官压小小官。现在我们手头虽有证据,可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别人会相信你吗?我倒是可以通过老爸的渠道将东西递过去,可这何佩黎毕竟是他的领导,这叫以下犯上你懂不懂?搞不好连自己的帽子都得丢了!”

“那我们不是白查了?”

“怎么会是白查?我是说现在时机不到!你不是说缨子曾经告诉垂泪玫瑰,‘老爷子’身边有两个干部被‘双规’了吗?这就是先兆,上边肯定有人已经关注这事儿了,咱们只要耐心等待,等上边下了决心查办他,那时候咱再把材料交出来,肯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假如上边永远不查,我们该怎么办?”

得意忘形的刘天立被我这句话噎得够戗,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嘴张开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无心再跟他废话,站起身来,把饭钱丢到了桌子上,指着刘天立的鼻子说:“这就是你打听到的消息?这就是你所谓的机遇?狗屁!告诉你,今天这顿饭请你吃还不如拿去喂狗!”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福华肥牛,带着满身的膻气走入了黑夜中。

『77』10。4哀创

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一方面是怕听父母的唠叨,另一方面是怕他们看到我颓废的举止而伤心,可今天却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很久没见的爸爸妈妈。跟刘天立吵架后,我最后一个朋友也消失了,完全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也许只有家的温暖才能趋散我心头的乌云。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跨进家门,只试探性地打了一个电话,很幸运,妈妈接的电话:“喂,找谁啊?”

“妈,是我,齐子!”

“齐子?你在哪儿啊?回来吗?”

“哦……暂时还回不去,我……还有点儿事儿……”

“齐子,回来看看吧,我跟你爸爸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回去的,放心吧!”为了安慰他们,我经常撒这样的谎。

“告诉你,黄毛的爸爸死了!”电话里传来妈妈悲伤的声音,“本来医生说还可以再拖几个月的,可癌细胞扩散得太快了,还导致了一系列的并发症,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临死都在叫黄毛的名字……”

假如我没有记错,黄毛的爸爸应该比我爸爸还小两岁呢,想不到这么快就走了,我哽咽着问妈妈:“家里是不是只剩下黄毛的妈妈了?”

“是啊,为了给他爸爸治病,他妈妈把房子都卖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只好又回到以前那个胡同里的平房去住了。”

“咱们以前住的那个胡同?不是说了要拆迁吗?”

“都说了好几年了,还是没拆成,哎……你要是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她吧,毕竟你跟黄毛还是朋友一场。”

我答应了妈妈,又随便扯了些闲话才把电话给挂断了。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那条阔别已久的小胡同。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胡同口卖零食的小店、高大的槐树、磨得光亮的上马石、爬满喇叭花的篱笆……不禁使我想起小时候跟黄毛、刘天立一起玩耍时的情景。如今,一个已经不在了,另一个还在,却已经变了心,只剩下孤独的我。

也许是高楼大厦看得太多了,眼前的小院子竟然显得如此残破,虽然它还是那么的整洁,但依旧如一个年老色衰的女子,即便是强打起精神,也能从满脸的皱纹里估算出那早已不算年轻的岁数。我的、刘天立的家都挂着生了锈的锁,门窗上都覆盖着连年的尘土,只有黄毛的家里还透出依稀的光来。

我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但却很洁净。沙发、床单都是白色的,看上去非常的凄凉,墙上挂着两个镜框,里面都是黑白照片,一张是黄毛的,另一张是他爸爸的。一名老妇从临窗的座椅上站了起来,用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我几乎都认不出来她是黄毛的妈妈,不该她这个年龄有的白发彻底掩盖了她的真实年龄,艰辛的岁月在她的脸上刻出了深深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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