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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赎(69)

作者:醉蓊 阅读记录

杜纤云笑道:“我是个五十岁的老中医,这种情况我遇见过,它是表现在生活的枯燥,紧张和压力之下,造成神精紊乱。”他做了一些分析,给我开了中药。中药是安神镇静类的,有合欢皮、茯神、钩藤、石草薄、莲子芯和郁金。主要针对治疗精神分裂。葆君把杜医生给开好的药带回房间,将药泡入煮药罐里,在房间外的镂空花栏下煎煮好,小心翼翼地盛给我。

一日,葆君坐在阳光照耀的花栏下,一面察看用过的药包,一面喁喁自语:“已经第五包药了,姐姐应该会好起来了。”我在房中听见葆君自语,生怕她难过,于是笑道:“人总会生病,妹妹不要为我难过。有朝一日,我会康复的。”葆君走入房中,我正襟危坐在窗下。一个礼拜了,我神情低迷,一直无心梳妆打扮,现在倒是一身靓装。窗下,我身穿塔拉丹红色薄纱裙,两只胳膊上罩着漏网格的黑色丝筒。长发轻垂两肩。双唇上涂抹珊瑚色唇膏。睫毛扑扑闪闪。一双高跟浅蓝丝靴。腿上是银肤色长筒袜。葆君说:“姐姐今天真漂亮,你是该好好打扮自己。”我微笑着,手捂胸口在房中踱步。连续喝完一周中药,胃里总觉隐隐泛酸。葆君问:“姐姐怎么捂着胸口呢?”我羞赧地笑道:“姐是药喝多了,不防!”

一语未了,喻宥凡和王瑞贺步入梦蕉园。看见葆君独坐于房间外煎药,喻宥凡笑道:“葆君,你姐怎么样了?”王瑞贺也笑道:“是啊,一个礼拜没看见她了。”葆君煎煮中药,一只蜜蜂飞舞在她耳畔“嗡嗡”乱叫。葆君笑道:“你们放心,有我在身旁,一定能照顾好她。”三人说话间,我扶着青墙迈出房间。“姐姐,你怎么走出来了?”葆君走上前扶着我,让我坐下。“不,我不要紧。”我望见喻宥凡和王瑞贺伫立煎药的罐子前,微声笑了笑,“你们也来了吗?”喻宥凡柔柔而笑:“是呵,工厂下班了,你瞧,黄昏将至。”喻宥凡凝望远天,我和王瑞贺随之往天空望了望。碧蓝而澄澈的天空,涌动着一缕淡媚、轻雅、珊瑚色同胭脂红交织的云霞。曼妙的云霞如盏如盖如亭,呈现无数奇异的图景。葆君将煎煮好的中药倒入一只碗里,温凉以后,命令我喝干净。王瑞贺咧嘴笑着,说:“淑茵姐,中药的滋味不赖吧?瞧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呵呵……”我喝完了中药,将药罐搁在花阶上。我望着覆盖一层青苔的大理石花阶,心里油然而生一抹怅惶。我将脖颈里一条西湖水色蒙头纱取下,一手捂住胸脯,中药浓郁的草根味使我咽喉不畅,几欲想吐。喻宥凡望见我脸色蜡黄,像一只梨泛着浅轻之黄,说道:“你一定没休息好,恐怕遭罪了,不但消瘦了,而且脸色焦黄。等好一些,让葆君伺候着你,吃些能吃的,养一养胃。”我的目光倏然沉静,恍若幽深古井,沁出的热泪酥酥的痒痒的爬过脸颊,像有无数只蜈蚣的爪子划过。我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之后,我将在花圃遇见梦鹂的幻觉告诉了他们。喻宥凡和王瑞贺、以及葆君听后甚为惊异。王瑞贺漠漠地说:“梦鹂之死使人惋惜,她是死不瞑目。”他的表情凝云愁霞一般,牢牢盯着我。喻宥凡喷了一口烟,笑道:“梦鹂刚十七岁,阎王收她,恐怕也会再三思量。”我缓缓揉着太阳穴,脑海里闪现魑魅魍魉的一幕:“她是含冤而死,上官黎为她深受打击。”王瑞贺笑道:“嗯,他的出走就是最好的证明。”葆君走出房间,拿鸾篦给我梳头发,“姐姐,千万别再唠叨。你的病情刚刚稳定,万一忧虑成疾,那怎么办嘛?”我的嘴唇渗出血嗄痂,我伸出舌头润了润。葆君进了房,给我端出一杯水。我隐忍伤痛,含着一缕忧恨,喝尽了杯中水。

第二十二章 喻哥改走雅痞风

夕阳西下,一条小河涓涓地流淌,裹夹着枯败的槐花树的落叶。河道悠长,纵情而轻跃地流经远处的大森林。就在不远处,暗碧的树梢上面微耀着一桁清光。一片斑驳树影下,我缓步走来。这是我患病以来的第五天,忧郁和窒闷将我包围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充满无限渴望地走出梦蕉园,一个人冷默地走在秋景萧萧的山麓下。风儿轻吻我的长发和脸颊,像母亲的大手温柔地抚慰我。落日余辉,一屡屡穿过高大的槐花树的枝桠,洋洋洒洒地撒在我的周身,和我面前长满荆棘的小道上。这种碎石小道,是用温润圆滑的鹅卵石精心铺垫而成,从山庄外的柏油路边,经过莫愁湖,极深长、极雅致地伸展向远方。落日晚霞呈现暗淡玫瑰色,在天际忽卷忽散。有时飞过几只啁啾的鸟雀,落在草丛里。我的脚下有蟋蟀和蚱蜢的影子,竞相跳跃在枯黄的草尖上。我猛然一回眸,一只乌鸦在呷呷地噪叫,像是发现我这个陌生人的足迹一样。我不思念谁,不牵挂谁,也不为谁而哀怨。现在,身处荒寂野外,只有我一个人纤纤的影儿。澄蓝的空际不时飘零下一片萎蔫的叶片,从我的头顶,旋落我的脚下。踩在枝叶上,像踩在一堆褶皱的雪地上,清脆而动听。我漫步走着,眼眸一亮,发现山坡下长满透亮的郁金香。仅管花儿在秋阳下憔悴无神,但足以使我心中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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