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402)
阙美娟搂着上官灵童咿呀哄宠,与萧老太太待在房间。萧老太太问:“近两天怎么不见黎儿的影子?”阙美娟笑道:“早上,听淑茵小姐说,黎哥替上官先生与镇领导络雁归楼事宜去了。”萧老太太回脸一听,感到惊讶,紧忙再问:“有什么事吗?”阙美娟凝眉思忖一会儿,笑道:“听说镇上盖起一幢大楼,原先,蜗居在雁归楼的鳏寡茕独和退伍老兵都可以搬出去了。”突然,上官灵童放声恸哭。他的声音洪亮嘶哑,使人听了阵阵惊悚。阙美娟的心猛地颤栗,说道:“灵童,乖!祖奶奶坐着,你要听话。哪儿不舒服,我来给你揉。”萧老太太一面捻动金丝楠木佛珠,一面吧唧吧唧落起了眼泪。阙美娟一望,说道:“老太太,您怎么也哭了,只道灵童裹在襁褓中不懂事,您可千万别伤心。”萧老太太一抬手抹了抹眼泪,瓮声瓮气地道:“孩子命苦,生来就患病。瞧黎儿,整天不着面,哪有心思管护。嗳——”上官灵童哭声不止,脸蛋涨得通红,而且紫中带淤,像是要憋窒岔气了。阙美娟心里害怕,正左右为难,我慢步地走进来,急切询问:“美娟,灵童怎么了?”阙美娟道:“方才还好端端的,眨眼就啼哭不停。”我坐定下来,抱起上官灵童,道:“灵童,我的乖儿子,怎么又哭了,哪儿不舒服吗?来,让娘亲看看。”我揭开襁褓查看,并不见有半点不适。阙美娟一脸怅惘,喟叹一声:“灵童肯定怕离开你,半晌功夫,见不着你就哭闹。你瞧,现在好了。”果不其然,说话间,上官灵童已转啼为笑。萧老太太道:“他会看生人呢,唯有妈才是最亲。”阙美娟站起身,将房间里一扇玻璃窗关住了些。房间不算宽畅,是上官黎婚前生活居住之处。中首一张两米宽大席梦丝床,床尾以一副锦翎绣花隔断分二隔开,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高屉柜上,搁着一个黄釉璃彩瓶,瓶中有一根丈许来长的鸡羽灰尘弹子。东墙上,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西墙墙面上,是一副正对窗户的圣母玛利亚和圣子的肖像图。我想起只顾照应客人,早忘了老太太和美娟还未有果腹之物,赶忙唤阙美娟进后厨取。阙美娟进了后厨,片刻功夫就盛上两碟小食。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穰鹅油卷。阙美娟说:“凤姐说了,两碟小食是特意给美娟和老太太做的。平常老太太喜吃素食,这两样肯定正合口味。”萧老太太眯眼一瞧,真是乐不可吱。我笑道:“既是老太太喜吃,就要全部吃了,凤姐专给做一餐也废工夫哩。”萧老太太和阙美娟已饿得发晕,筷子在碟子里拨夹,吃得笑靥满面。
我把上官灵童再次交给阙美娟后坐回客厅大餐桌旁。鲍局长说:“听说淑茵小姐骰子掷得好,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招哩。”我蓦地一听,两颊一片酡红,觉得有一丝羞赧。依我看来,那些愚民娱乐游戏,平常在亲友相聚之时,像饮酒一样,小酌怡情,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摆上桌面让人引以为豪呢?我便连连摆手,婉拒道:“鲍叔叔有所不知,淑茵平常极少玩掷骰子的游戏,也还是上回,家中来了雪姨、姑舅,坐在一起,闲聊无趣,玩了一回而已,如何谈得上掷得好?”梁婉容见鲍局长神情透出无限渴望之色,笑道:“既然鲍局长开口说话了,茵茵,你就别推脱了,来!你和我们四个耍一招。”我的目光中充满喜悦和惊宠,只柔声柔语道:“嗯,如此淑茵就勉为其难了。我们五个人轮流作庄,比骰大小,两点合作一,谁最大,谁是赢家。”上官仁将烟蒂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梁婉容将骰盒递给鲍局长,笑道:“那请鲍局长先掷,我们依次便好。”鲍局长接了骰盒,撒向桌面,立时滚出两个双六点。众人一看,惊红了眼。我瞠目结舌,一手拿骰,犹豫半时。梁婉容笑道:“茵茵,怎么不掷呢?”我嗔忧一笑,道:“我怕掷不好哩。”梁婉容道:“甭怕!输赢乃兵家常事嘛。”我点点头,轻一幌动,将骰掷向桌面,不一细述。
晚阳西照。一轮落日轻洒夕晖,袅袅落在兰蕙丛中。萋萋绿草上,一只野鹎滴溜双眸,静静地栖卧其间。上官黎醉醺醺地从庄外走回,一脚踏进兰蕙丛,惊得野鹎一振双翅,飞腾空中。上官黎本毫无防备,让野鹎一惊,吓得魂飞魄散,险起跌倒。“糟杀的畜生。”上官黎气呼呼地咒骂了一声,一语未了,一脚踏空,毂辘的跌在水洼里。那水洼不算大,但一屁股坐下来,裤子立时湿透一大片。踉跄地站起身,他骂骂咧咧地奔往毓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