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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赎(372)

作者:醉蓊 阅读记录

我将孩子接入怀里,一番端祥,接着,葆君和沙棘花引逗了半会儿。喻宥凡笑道:“我听说女人做月子,是休养敷病之机,从前,润叶有头痛脑热的症儿,这一回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怯掉病根。”王润叶喝着稀粥,不觉得生出一身冷汗。抬头一看,窗户开着,埋怨道:“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害我一身冷汗。”一语未了,襁褓里的婴儿嘤嘤啼哭,不时伴着一声喷嚏。王润叶对喻宥凡道:“你瞧,孩子让你整感冒了。”放下粥碗,将孩子接入怀里,哄宠起来。老妇人上前,阖上窗户,一望外面,渐淅沥沥落下雨,笑道:“外面下雨了,一会儿恐怕你们不好回了。”姒丹翚探了一眼,忧虑道:“是呀,老天不长眼,一会儿怕是不好回。”我笑了笑,想起王润叶前段时间生病一事,问道:“润叶的病症可好些了,医生怎么说?”喻宥凡道:“刚才正与你说呢,她那是老病根儿。病源是悲喜激射,冷暖失调,饮食失时,忧忿滞中,正气壅闭,老中医给开了数味中药,又怕腹中孩子受损,没敢给下药,只说生完孩子后,再给慢慢调养。”老妇人捧着碗进了旁屋,一会儿盛上一碗红糖水,道:“趁着热喝了,红糖水能养血。”王润叶看了看,推脱道:“先前喝了半腕薏米粥,已腹饱如鼓,如何能咽得下。”喻宥凡给我们杯中添上茶,笑道:“妈让你喝,就喝甭,反正对身子好。”老妇人伫立半天,王润叶坚决不喝,她自觉无趣,只得将碗送回屋。我将孩子接入怀里,揽着逗乐儿,葆君将准备好的五百块钱塞入襁褓里。沙棘花和姒丹翚也都各自掏了两百块钱。王润叶围着被褥坐在床上,不料想暗暗抽泣。喻宥凡和老妇人见了,叹道:“她又想爸了。死得含冤,又见不着孙儿。”我见王润叶埋头吧嗒吧嗒掉眼泪,拿了一个毛巾递给她,劝道:“润叶,不要伤心了,天长日久,只怕会伤了身子。”葆君注视着,也道:“如今有喻哥在身旁,又有孩子,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你就想开些吧。”王润叶点点头,拿着毛巾揩了揩眼泪,低语道:“爸若是在,抱着宝宝一定会很高兴哩,可他命薄,惨死家中。我束手无策,眼巴巴见他被歹人……”喻宥凡见状,爬上床哄笑半晌,我与葆君亦劝说着,她才慢慢稳定情绪。老妇人望了望窗外,见雨势稍转,笑道:“若是雨下得再疾些,你们今晚干脆留下来。”葆君忧声道:“晚上雨通常会大,这阵子再不回,怕真要借宿一休了。”于是,我们站起身准备返回。喻宥凡给我们拿了两把伞,把我们送出门。小雨滴滴淋淋,夜色昏昏暗暗,我们不敢迟缓,匆匆前往香墅岭。

晴空万里,香墅岭浸沐在一片金芒四射的晨曦里。黄鹂的叫声如行云流水极为动听,犹山涧潺潺之水,犹西洋乐器中的长管吹奏,有时发出“嘎棗嘎棗嘎”的单调声,有时发出连珠般的“啊棗嘎买棗”冗长声。兰蕙园里瑶草零星,间缀几丛兰蕙,像编制成的江南掐花地毯。

我穿过曲折迂转的回廊,正欲前往雪琼楼,迎面碰见葆君和上官嫦。旦见葆君:一身紫红薄裙,内套粉白衬锦衫,衫胸上笄着一朵黛蓝栀子花。而上官嫦雍容中自显华贵,一身白色休闲装,衬着白皙透红的肌肤,和一头乌黑飘垂的秀发,让人眼前一亮。葆君拿着《春睡海棠图》给我看。旦见湖中画船里,一个渔夫撒网入水,一群鹈鹕,把鱼滞在喉咙里,再哕吐出来给主人。画船里,正有两个女子,皆是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倚在船仓中睡意正浓。我问:“妹妹,此图是谁送来?”葆君回道:“是省城及先生送来,让我照此图另绣一副。”我为此高兴,对上官嫦笑道:“你是要回学校吗?”上官嫦撩了撩头发,道:“我明天就走,嫂嫂有事吗?”我抓住她的手,把准备的翡翠玲珑玉镯拿出来。“玉镯是前天在镇上购买,嫂嫂希望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勤加练功。”上官嫦问:“那嫂嫂送我玉镯干嘛?”我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上官嫦。我说:“你的生日呀!难道自己的生日也忘了?你的生日年年在学校庆祝,嫂嫂把玉镯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上官嫦顿觉心喜,轻轻笑了笑。

暮色低垂,露水湿漉漉的。暖熏的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的清香。在这慵慵懒懒、寥寥落落的春日暮色里,上官嫦的辫梢上扎着藻井结,穿着一袭浅绿薄绸洋装,围着一条狐狸毛制成的绒围巾,走至湖畔,沿那条熟悉的、布满荆棘的小路慢慢向前走。月光洒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她的脚踩在湖畔草地上,目光望向波澜不惊的湖面。大约许久未曾来过湖畔,原以为湖畔会很冷,但来到湖畔才发现绝非如此。空气中夹杂着芦苇的清香,稀松土壤中,有老鼠窸窣的响动。高大的桑树上,小鸟啁啾,不时飞过一只夜禽。不知不觉中,走到一座木屋前,四周阒静,窗明几净。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她在心里思忖。于是她渐渐走近,把头探向木屋里,就像第一次探访这座小木屋时一样,几乎是蹑手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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