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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赎(224)

作者:醉蓊 阅读记录

村长走了以后,葆君顿时从萎靡和倦怠中提起了兴趣,对我说:“姐,这是人家给我的一个机会呀,一定要把握。”我爹笑道:“我家葆君别的不会,专是绣的好,这回一定要争气。”我欢心笑道:“这回就看妹妹的了,如果能给村里争光,村长免不了褒奖我家。”葆君微微含笑,心间云雾全然散开。从这一天开始,葆君每日抓紧绣这副刺绣,几乎很少出门。

腊月十六中午,我穿上长袖外套,脖颈里挽上一条围巾,发髻中点缀一枝绿色兰蕙,耳上是金丝大扣鎏金环,和我娘一同前往三姑家探望三姑爹。三姑爹是个地道庄嫁汉,脸膛黝黑,身板结实,规规距距,老实巴交。他十三岁下地,到如今大半辈子与土地打交道。他的家在村最西头,是村里数得着的阔余户。他只有一个女儿李葆琛,长得像我们姐妹,刚十岁,已标志貌美。我们步行走在泥淖的雪地上,刚走近篱笆院外,看见苗喜妹和徐大娘,以及铁柱娘坐在板凳上闲聊家长里短。我娘和他们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体贴的话,带着我往姑爹家走。我的手里提着三包草药,俱是凤尾、鸡脚草和井阑草一类。我远远看见姑爹家的烟囱一片袅袅。

待进到了姑爹家,姑姑一个人坐在炕上绗被子。“姑姑,”我和娘望见她托着那块湖水色缬纹印孔雀翎大撒花绸丝布绗被子,我笑道:“怎么把它当作被罩了?”姑姑笑道:“家中三年没添过新被罩,我看它红艳艳的,感觉做被罩合适。”我娘问:“她姑爹上哪了?”姑姑环望窗外,说:“刚还在呢,想必上前院了。”须臾,三姑爹走进来,客气地问:“哟,你们来了?”我把三包草药递上:“我爹亲自给姑爹炮制的,一天一副煎了喝便好。”谁知,刚进屋没说两句话,李葆琛气急败坏地突然跑进来:“娘,不,不好了,那头母猪在拱圈门哩。”姑姑和姑爹吓了一跳,道:“那该杀的畜生,着实折腾人。”我们从屋里出来,近到了猎圈栏前一望,母猪已不见了踪影。姑姑对我娘说:“母猪昨个儿产完猎崽,一窝生了十八只,谁想奶水不足,天天拱圈门,现在好了终究让它跳出来了。”我娘说:“那赶紧找啊,别窜到人家去了。”大家遂四处寻找,我听到偏屋里有猪发出呼噜噜的槽食声,急忙一寻,发现原来母猪正躲在偏屋里嚼吃地上的苞米粒。“姑姑、姑爹猪在这儿——”众人听见了我的喊声,往偏屋而来。近到眼前一看,吊着十对□□像吊着十对布袋的母猪确实在偏屋吃苞米。母猪见有人进来,哼哼唧唧一个劲加快大嘴狼吞虎咽。“你这畜生,咋就吃起了苞米了,”姑爹将鞋一拿,冲着猪头一阵猛搧。那母猪吃得正香,让人一通打,就不高兴了,用嘴向主人疯撞。姑爹一不留神,险些被它撞翻。其余人见此情形都大笑不止。姑爹道:“快,把猪拦进圈里,别让它乱跑乱吃了。”众人一合劲,将它赶进了圈。

我往那圈中一瞧,麦秸堆里,整整齐齐蜷缩着十八只猪崽,此时在憨憨入睡。姑爹笑道:“今年猪崽多,要是需要的话,仅管来抓好啦。”我娘望了望猪崽,个个体大圆溜,像小水桶一样,笑道:“我家的羊近两天快产糕啦,过完年若是不忙,我就养上一头猪。”姑姑说:“这些猪崽儿年后都要拿到镇里卖,加上秋天产的一窝,一共有三十多头,我估计能卖个好价钱哩。”姑姑说完,又在猪圈里添了一些麦草芥。我和娘随着姑爹进到家里。我娘把葆君发生的窘事告诉了姑爹。姑爹听后义愤填膺,攥紧拳头说:“那小子整天不学无术,竟干些下三烂的勾当,哪天见着非教训他不可。”我娘说:“葆君自幼生性胆弱,不像姐姐泼力,所以让倪二狗得逞,我担心她以后会有想法。”姑姑说:“不用担心,葆君是个高中生,比咱们都强多了,这种事能应付。”姑爹拿着药包,问:“都是什么草药?”我笑道:“有凤尾、鸡脚草和井阑草等好几味哩。”姑爹笑道:“我的痢疾有好几天了,天天拉肚子,已经拉成了软面筋。”忽然,李葆琛喊:“姐,你来呀。”我一听,走进了里屋。李葆琛伫足窗下,拿镜奁左顾右盼,不时往脸上照一照,只见她一手拿鸾篦,缓缓梳垂落两颊的头发。李葆琛上身穿长袖棉T恤,T恤胸口印着芭比娃娃,戴着一条水晶翡翠项链,手腕上是一串深紫玛瑙手链。李葆琛将项链卸下来,说:“这条项链好看吗?”我拿在手里,笑道:“嗯!好看呀。”李葆琛笑说:“去年生日宴上,一个好同学相送,听说一条两百块哩。”我回道:“那也很珍贵了,要小心保管。”李葆琛点了点头。屋中众人暄聊了半日,姑姑猛然想起,锅里正煮着一锅红薯和土豆,急忙前去查看。谁知,火已上了锅底,水已熬干,姑姑咝咝地道:“糟糕,糟糕!简直坏了一锅好东西。”她只得再次往锅里添满水,往灶洞里塞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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