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动(8)
黎杨在报纸上看到陈启明的事情,这一段时间他心里都担心黄晓竹,却无法去看她。现在站在她面前,他看着她,比以前更加瘦削,眼神里流落着悲哀,他心里的疼痛感又涌了上来。
“黎杨,你来得正好,送晓竹回去。”
黎杨没等黄晓竹拒绝,连忙点头,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黄晓竹跟在他身后,慢慢地下着楼。
三楼走廊里的灯坏了,楼道里一片黑暗。黎杨在前面停住了脚步,他安静地等着,闻到黄晓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黄晓竹的手。
黄晓竹慌乱地躲了一下,头却碰到了黎杨的胳膊肘,她往回退了一步,没有站稳,整个人倒在了黎杨的怀里。
突然之间,她似乎找到了某种依靠,平日里伪装的坚强,就象坍塌的雪山,铺天盖地地倒了下去。她全身冰冷,充满依恋的伸出胳膊搂住了黎杨,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黎杨纹丝不动地站着,象一截温暖的木头,给黄晓竹最强有力的依靠。她第一次发现黎杨的肩膀很宽厚,靠在上面,就象靠在舒适的枕头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听见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黄晓竹才止住了抽泣,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黎杨犹豫着,想用手摸摸黄晓竹的头,黑暗里举起了手,又放下了。另一只手仍然握着黄晓竹的手,小心翼翼地朝楼下走。
刚刚走出楼道大门,黄晓竹慌忙挣脱了黎杨的手,走到他的前面。黎杨没有说话,帮她打开车门,黄晓竹上车的时候,正好看见黎杨的黑夹克,胸前全都湿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冲黎杨笑了笑。
黎杨看见她的笑容,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坐进车里,关好车门,他才低声说了一句。
“真想不明白,你的两只眼睛里,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黄晓竹没有说话,长时间的紧张,突然放松下来,她疲惫不堪,身子慢慢滑了下去,斜躺在椅子上。
黎杨回头看她睡了,连忙打开暖气,又把外套脱下来,搭在黄晓竹的身上。
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发动了车子。
转弯的时候,黎杨看见天上有一颗星星,孤寂的亮着,他觉得黄晓竹有点像那颗星星,孤傲寂寞,却绽放着光芒,照进他的心里。
赞助商的电话
黄晓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出电话,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电话。
“黄小姐,我姓杨。”
黄晓竹不知道他是谁,疑惑地问了一句。
“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我请你和戴团长吃过饭的,我姓杨。”
她又重复了一遍,黄晓竹才模糊地想起他来,她没说话。
“我刚刚从香港回来,想请你晚上吃顿饭,肯赏光吗?”
黄晓竹连忙笑着拒绝。
“对不起,我晚上有事情。”
“那明天呢?”
“明天也有事情。”
“那后天呢?”
对方似乎没有死心,有种一定要坚持下去的意图。黄晓竹放慢了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后天也有事情,每天都有事情。”
“噢,看样子你很忙,不肯赏这个脸了,黄小姐,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人都说我是儒商……”
黄晓竹也没有解释,就把电话挂了。
“儒商,他倒真得很象儒商。”
黄晓竹笑着把电话放进包里,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了这个词,好像最近很多男人都很习惯把自己标榜成儒商,黄晓竹笑着进了排练室。省艺术学校的一群小姑娘正在排练集体舞,看见她进来,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黄晓竹看见她们,想到了自己读书的时候,开心的笑了,给她们详细讲解几个难度较大的动作。她喜欢舞蹈,却不愿意为了舞蹈去应酬,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放弃这种固执的坚持。戴洪远能够理解他,却无法向她学习。
他是团里的领导,整个团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他笑脸面对那些有钱的爷,仅仅就是为了资金。他拿起电话,拨了杨总的号码,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女声。
他迟疑地问了一句。
“这是杨总的电话吗?”
“你好,我是杨总的秘书,请问你是哪里?”
戴洪远松了一口气。
“我是省歌舞团的戴洪远,我能和杨总说话吗?”
“对不起,杨总不在。”
电话突然断了,戴洪远心里有些不安。如果这笔资金不到位,演出就无法继续下去。已经有一百多人参加了排练,如果真的半途而废了,他无法向所有人交代。
戴洪远焦急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走到办公桌前,他又拿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