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75)
或是她转回身子的那一刻,或是四周起起伏伏的轻论声钻进耳朵的那一刻,又或是裁判说“开始!”的那一刻,吴念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小纸条。
当蔡京颜把扑克牌传到她这儿,吴念还是毫无异样接住了的。
牌到了她唇上。
先是转动脚尖,再是反身转后,最后松掉喉间的气,吴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松完气,扑克牌即将落的那一秒,那人扣住了她的肩将她按近,紧接着倾头俯下。
吴念呼吸一凝,全身的肌肤瞬间战栗。
他们的呼吸相隔不到三指距离,吴念紧张心虚到不敢喘气。只见近在咫尺的他神色微暗,眼里有道不明的东西。
谌昱的视线扫过她慌乱的瞳仁、小巧的鼻峰再到她因吸贴纸牌而微微张开的双唇,顿了顿,他紧着下颌道:“吴念,我记着的,这是第三次了。”
薄薄的纸牌还是落下了,他明明来得及在她故意松气的那一刻贴唇而上,可他没有,而是和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裁判报:“二组掉牌!”
肩上的力消失,谌昱漠然地捡起纸牌,转身离开。吴念在众人细语中徨然,只听到胸腔里的一颗心“咚咚”,一下一下震得浑身微颤不止。
第 41 章
炭火的热气烘得吴念的手心发烫,她怔怔地望着炉子里烧得火红的木炭出神,思绪游离,久到眼眶发酸发热。
她没想到,原来每一次她暗自所做的微小的事,他都能发觉,就像是光束倏地照进茫茫暗色中,光所在的地方,空气中的尘粒也照得纤毫毕现。
吴念动了动眼睫,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第三轮的游戏她已经抽不出一丝丝精力去玩了。
严家她不熟悉,前院人多,屋内有管家在,吴念只能往院角走。
院侧的花木葱茏,许是定期有人修剪的缘故,枝叶肥绿乖齐,郁郁纤纤的。
黝亮的铸铁围栏外是幽静无人的路口,高立的路灯从上往下洒开一地昏黄,光落在叶片花瓣上,照得花叶的脉络纹理清晰可见。
吴念就这么看着,耳边偶尔传来前院细细的哄闹声她也不在意,置身静静的夜色中,脚边是轻呼慢吸借着黑暗肆意生长的生命,她才感觉自己的那颗心缓缓归落于原处。
突然,从后院过来几声脚步。
似乎是有人急急地往这儿来,吴念顿时生出离开的想法,虽然她没做任何事,可下意识地,此刻她想避免开一会儿与人碰面和难免解释的状况。
人来得快,没一会儿脚步就近在耳边。
院侧的路窄,吴念仓皇,就在以为要被发现时,从旁伸出一只手,掌心暖而有力地揽过她,将她带进闭塞的凹墙内。
吴念吓得差点惊呼,那人先一步捂上她的嘴,“是我。”
清平的嗓音,吴念听得出来,一瞬间,浑身竖起的胆战心惊被人轻易地抚平。
耳边,有人把另一人拉近转角,位置似乎就是吴念刚刚站的地方,他们没再往这儿来,吴念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陆大小姐敢做不敢当?”
吴念立马听出来,那是严江向来不着调的语气,他这么一说,那么另一人就是陆培培了。
接着,果然传来陆培培气急败坏的话语,“我……我怎么不敢当了!”
“既然不怕被人看见,那你拉着我躲什么?”
“我……我,”陆培培说话磕磕绊绊的,似乎是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回击,只能转移话题,“那个……我送你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如果吴念猜得没错,此时此刻,陆培培定是恼羞成怒又孬孬的模样,她忽然有点想笑。换作平时,她和严江两个人斗嘴时,陆大小姐通常都是吵不过就换话题。
许是过于注意那边的动静,听得太认真,吴念忘了自己的处境。
谌昱的手还捂在她的唇上,见她没意识过来,他也就没放下。指腹感觉到她绵软细腻的脸颊肉微鼓,他看到她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这人真是……还笑得出来?敢情只有他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想到这,谌昱松开放在她唇上的手,像极了刚刚游戏时那般,俯身低头靠近她。
当口鼻处的遮挡撤去时,吴念就收拢了注意力,不料抬眼就见身前的人不断挨近,本就狭隘的凹墙里,他们衣物相贴,他的气息裹在她的周身,吴念僵得全身不敢动弹。
严江他们的对话,吴念听不清了,传进耳膜的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和那人近得快要与她相交的呼吸。
眼下不像刚刚,没有纸牌可挡,吴念下意识要抬手,却被谌昱扼住手腕。
“谌……谌昱。”吴念有点慌神,不知道他怎么了,又迫于形势,只能用气音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