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芯广场吧，那里新开了一条小吃街……”

～

红色宝马车里，坐在驾驶位的美妇人正透过车侧的倒视镜得劲儿张望，描画精致的眼睛微微眯拢着想要把什么看得清楚点，闻声车门关上才敷衍地说一句，“考得怎么样？”

谌昱的印象里，陈女士在他小学的时候才会温声细语问他“考试考了第几名呀？”“难不难呀？”后来渐渐地，陈女士知道自己失去了儿子考试失利后展现慈母魅力的机会，也就再也没把谌昱的考试放心上。

后座的人没回答，见状淡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陈女士到底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只能作罢，发动车子。

一路上，陈女士一会儿假咳两声，一会儿从后视镜偷瞄自家儿子，谌昱见她憋了一路，开口道：“妈，你想说什么？”

陈女士就等着他这句话，立马无缝衔接问道：“刚刚怎么见你和严江一块儿出来……”

谌昱不语，接着看到镜子里的陈女士故作随意地提起：“之前张叔去接你，回来之后还特地和我说你和一个女同学在一块儿。”

陈女士又咳了两声，“张叔人没老，我看眼睛倒先花了，我自己的儿子会不了解吗！刚才在校门口就没见到什么女同学……”

难怪今天不是张叔来接送。

车窗外，落着薄雪的枯树飞快后移，谌昱收回视线，道：“不是您想的那样。”

陈女士可灵光了，谌昱的这句话在她听来就等于是承认了确实有这茬事，她高兴的呀，“知道啦知道啦，……不过妈问一下，那个女同学是和你一个班的吗？”

“性格怎么样？成绩怎么样？长得怎么样？噢对了，张叔跟我说那位女同学长得标致，比他的孙女还要标致。……”

“妈。”谌昱看一眼后视镜，母子俩对视。

他一向在陈女士叽里呱啦的时候皱着眉头不作反应，今天，陈女士倒没见自家儿子面露不耐，她朝后方观察了许久，才见自家儿子神情淡淡来了句，“张叔眼花了。”

那人总是习惯性低头，方才也是这样，他看过去时她便垂眼低首，张叔哪能看清楚那低着的脸。

难得闲下来的张叔剪着院子里的杂草，打了个喷嚏，从厨房出来的陆姨赶忙拿了条围巾给他裹上。

快到家了，陈女士才终于记起该说的事，“过几天，爷爷奶奶从美国回来。”

“怎么了？”

“你爷爷奶奶说好久没在国内过新年了，所以今年打算过来和我们一起过。”

停下车，陈女士继续道：“到时候年夜饭安排在言甚。”

“嗯。”

张叔从里头出来，接过车钥匙，要把车停到车库去，正换鞋的陈女士突然转过身叫住他，“张叔。”

“夫人。”

“您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去年四月份。”

“视力怎么样？”

年近六十的张叔再次打了个喷嚏，回道：“医生说没有老花眼，视力正常。”

陈女士看了一眼上楼的某人，心里又乐了，放低了声音对张叔说：“那就好那就好，注意保养！”

第 29 章

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张心听到吴念的名次后差点没在电话里哭出来，哽着说今年真算是个好年，她还说，她希望除夕那天下一场大雪，雪融天霁，新的一年才能顺顺利利。

当时吴念不信这话，可越临近除夕，她倒也盼起了雪。

除夕这天，到了傍晚时分，阴沉灰蒙的天才疏疏落落下起了雪，白絮似的雪覆在檐边枝角，没多久，天地便溶成一片皓然。

吴念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伞遮住了他们的身形，只能看到渐渐落白的伞缓慢移动着。

“走了。”

吴念听到房间外苏玉梅的催促，连忙关上窗转身出去。

苏玉梅已经化好了妆，妆容遮去些许皱纹，显得比平日年轻些，她披上大衣，用手拢了拢蓬松的卷发，吴念注意到她换了新的指甲色。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路上，吴念怔怔地看着飞零的雪粒砸在车窗上然后消融成水珠。

下车前，苏玉梅往嘴里吞了几颗药，检查了一下妆容。

站在酒店门口，吴念才回过神来，她听到苏玉梅整理着大衣下摆的褶皱和她说：“待会儿无论你舅妈说什么都不用搭理她，听到没？”

“嗯，知道了。”

苏玉梅报了个编号，就有酒店大堂人员带领着她们往里走，吴念跟在后面，忽然看到电梯里出来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领首的中年男人眉目炯然，面带慈和，快步迎向此时从门口进来的人，“爸、妈。”

旋转门处，几道人影显目，刚刚给她们招呼人员领路的那个大堂经理也在一旁微弯着腰，精神振振，吴念只往旁侧了一眼，倏地觉得那其中有一道身影似有些熟悉，于是再次看过去，而那些人已背对她进了专用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