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有佳人(2)
晁晋国君自然是不忍,但碍于赵国使臣在,不得不痛下手啊。
南烟还记得,那天,是珣戈挡在她面前对父王说“打了赵国使臣的是我,父王还请饶了妹妹,罚我吧”
南烟抬眸看着哥哥,泪水忍不住了,珣戈回身朝南烟笑了笑,为她拭去泪水说“烟儿,没事的,哥哥在!”
南烟抱着珣戈失声大哭“哥哥,对不起,烟儿再也不调皮了”
珣戈笑着摸了摸南烟的头说“傻丫头,你是哥哥的妹妹,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南烟不记得那个下午是怎么过去的,她只记得,自己当晚去了东宫,带上了药去。
珣戈已经睡下了,南烟伏在他的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哥哥,她觉得,哥哥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她想,这辈子也不要离开哥哥,她这这样想着,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南烟发现自己睡在珣戈床上,她问了宫人,宫人说“太子殿下醒来之后便抱公主到床上睡了,怕公主着凉了。”
南烟问道“哥哥现在在哪?”
“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去上早课了。”
南烟二话不说就跑去清庭院,珣戈每日都与东宫三师在院中习琴棋书画,帝皇心术等。
“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节兮”
老远便听到珣戈的声音,南烟想着捉弄他一下,偷偷溜进去,只见珣戈在白杏花树下的石台上背书,南烟悄悄从竹陌小道爬到花树上,身手笨拙,弄得花枝树影摇曳,落花蔟蔟,白杏落了一地。
珣戈见花落漫天如纷飞白雪,不禁诧异,抬头朝花树看去。南烟忙想躲到树枝后,却不料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地跌落。
珣戈本来是可以接住她的,却不想,他负手而立,微风拂落花,白衣飘逸。
一声惨叫,南烟摔得委实难看,珣戈叹了口气,拂了拂落在肩上的花瓣说“怎么,还袭击本太子?”
南烟恼羞成怒“哼,你明明可以接着我,为什么不接我?”
珣戈笑说“昨儿替你挨了板子,身子不利索,自然就没接住。”
南烟白了他一眼,也差不多气消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珣戈又叹了口气,伸手将南烟头上的枯草和花瓣拂去,问道“摔痛了没?”
南烟不说话,他弹了弹南烟的鼻子“你呀,鬼丫头,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公主?”
南烟最不喜欢他这样,跟老大人一样,南烟撅嘴看着他说“我就喜欢捉弄你”还吐了吐舌头。
“父王,母后可护不了你一世,你再这样?”珣戈忽然语重深长地说。
“我不是还有哥哥吗?”
“我也护不了你一世长安。”
“为什么?”当年的南烟根本不知道战争,足以摧毁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战争……”
战争……也许是南烟身死玉阶之上那会,她才明白当年哥哥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
荻薇从小就告诉他们兄妹俩说“你俩是生于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有鹤,唳于华亭之上”
所以,从小到大,珣戈和南烟生辰那天,
他们都会去帝都京西白马坡下的十里桃花渡上的鹤唳亭去听鹤唳。鹤唳亭是晁晋国君在他们出生那年下旨修建的,以此庆祝燕国太子与帝姫的出生。
……
大旭朝三百九十年纪事,燕赵交换太子为质子,以此南北结盟。
这年,珣戈十岁,南烟十岁。
暮春四月,草长莺飞,白马长坡,湘江两岸,十里桃花渡。
桃花已经落尽了,再也看不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或其叶蓁蓁的景象了。
南烟一身天青色衣裙,伫立于鹤唳亭下,风吹起长裙,青丝飞扬,珣戈白衣翩翩,玉冠下青丝飘扬,他们并肩而立,望着湘江上空的白鹤。
湛蓝的天空像被洗过一般,白鹤盘飞,声声鹤唳,回荡于湘江两岸,飘浮于十里桃花渡之间。
南烟侧目看着哥哥的侧脸,缓缓开口“哥哥,我们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多好啊!”
珣戈收回目光,良久才转向南烟,说“烟儿,哥哥,明年可能不能陪你来听鹤唳了。”
南烟滞了滞,看着珣戈说“你休要骗我。”
珣戈格外平静地看着天边的白鹤说“燕赵结盟,以东宫太子交换,以此为盟。”
南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但她拼命地咧嘴笑着说“哥哥,你干嘛学父王来骗我,我才不要信你,不要信你。”说着转身就走。
南烟一回到宫中,跑去了椒房殿,她哭着问母后,问她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荻薇也是默然垂泪“生于王家,哪里由得了我们,我们既有了常人没有的殊荣,便要承受常人没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