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传说中的归云少庄主(43)
“章浅凌,你怎才回来?”
溯墨殇在房中等了许久,始终不得见章浅凌回,方要起身去门内上下搜寻一遍便听着了敲门之声。
她喜不自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身的酒气。”
皱了皱眉,一双冷清的丹凤眼斜斜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映出两泓清亮的月色。
一双磨砺着厚茧的手持住了章浅凌的身子,另使出一只脚将门给关上,溯墨殇狠力将他向前拖去却奈何气力不足。只得站在原地叹气,她看着章浅凌醉醺醺的模样,无比头疼。
面前人倒是十分舒坦,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子,索性将身子成大字型撑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被藏在雪白的眼睑下,嗝——
一声舒畅的延长,酒气从他口中喷出,迅速钻进了溯墨殇的鼻息。
她忙挥袖想要将酒气散去,未曾想自己竟如此不争气。
那概是西凤酒,甘润绵长的酒香入了鼻,清冽的酒气便在五腹六脏里搅动起来,似乎要将她的肠子也给磨得发烫。
眼前的景致模糊了许多,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上了一层雾气。总是捉摸不透,连章浅凌清俊的脸也幻化为了一片喧腾迷幻的模糊。
溯墨殇如寒雪般的脸颊上飘忽出两朵红霞,迅速地弥散开来。一双丹凤眼睁了又闭,其中潋滟着盈盈的水波:“我,我饶不了你……”
咕哝着,她咽下一口唾沫。四肢百骸都无力起来,整个人像是飘在了虚空中,只觉浑身难受,神智也朦胧了。
她勉强使力站起身子来,想要极力聚集一丝神智回到自己的床榻。但奈何酒力太烈,硬是将意识坚毅的女子变为了一滩柔水。
“啊,头疼死了!”溯墨殇摇摇头,双手托住沉重的脑袋,足下脚步错乱不堪。
不一会,只听得一声咚的钝响,她竟径直撞上一方木桌,正正被那凌厉的桌角碰着了。
一阵刺痛清晰地从受碰之处传来,麻痛遍袭了整个身体,溯墨殇竭力集中起意识。
睁开一双迷糊的眼眸,定定地看向章浅凌:“她今天一定要将章浅凌拖回另一处床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努力将步子变得坚实有力,使尽全身的气力,她将章浅凌的两只手臂拉起,就拖着他来到屏风相隔处的床榻。
就快了,溯墨殇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只差将他拉上床榻了。
章浅凌的身量要比溯墨殇高上许多,因此她提上一口气,双臂合扛住章浅凌将他抬起到床脚处。
但显然气力又是不足了。
她愤恨地瞪了瞪章浅凌,男子正舒服地靠着床沿,双眼紧闭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良久,溯墨殇便是彻底地放弃了。她抱起一床褥子,在章浅凌身上一搭,长长地叹出一口白气便兀自走开去。
前些时日门内的掌房为门派上下的床榻都换为了竹席,此刻正还料峭春寒但夏季也快来了,是以早做准备为好。
她看着一卷凉席平铺在床榻上,觉得顿时又没了气力。从幼时她便是最最怕寒,今时虽没雪但早早地添置上了凉席还是有些许偏凉了。
好在她十年来日日练剑,练出了个钢铁之躯,这般的凉意还是能略略忍受。
几丝凉风从虚掩的窗缝间溜进屋内,将一屋的寒温又凉上了些许。
溯墨殇打开木窗,竹叶在夜色中随风战栗,一片清凌凌的月华铺洒而来,将她的一张清冷脸添上几分柔和之意,倒像是如沐春风了。
夜色的冷寂,也许也并不怎么难熬。
她淡淡想着,一时又想起十年前爹爹在桃花树下带着她吹笛子,婉转轻灵的笛声入耳,染红了阿娘的脸庞,像是谁将朝霞朵朵偷来栽到了阿娘倾城的面容上。
幼时的溯墨殇笑眯眯地看着那两片绚烂的朝霞,伸手去抚摸阿娘的脸颊,只觉得下一刻那朝霞便要再再被日光染得酡红,然后将要溶进温柔的夜风中一般。
那时晚风拂动,笛声嘤嘤,阿娘在月下笑着抱住她,就靠在绯红的轻桃树下。
那一轮温柔的月光,怎到了十年后却变得冰凉无比?
几丝夜风撩起了溯墨殇细软的鬓发,宛如轻柔的手指轻轻捧住了她的面颊。
笑意更甚,她便在这风中合上眼,转身背对着和风。
溯墨殇在席上盘膝而坐,就舒展身躯在夜色中打坐。呼吸也逐渐变得轻柔,一壶月色浇在女子的脊背上,将一具清冷纤瘦的身子映出了温柔。
清晨,几滴寒露从竹叶尖滑落,被寒风呼地一吹,落在了溯墨殇的后颈。
冰凉的触感袭上心来,她凝眉仍旧是端坐。
许久,待暖金色的初阳倾泻而下,将溯墨殇的一头墨发都染为日光的色彩,她才缓缓将眼眸睁开一线,意识从宇宙洪荒中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