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174)
她不该来这里的。
萧容默默收好行囊,又给刘秉胜递了一封信,嘱咐他:“劳烦公公明日将这封信递给皇上。”
刘秉胜答应了她,但他毕竟是皇帝的人,拿了信辗转想了会儿,就提前将信托给了李言修。
李言修本还在气头上,瞧见刘秉胜送来的信,目光一亮,怒气消减了些,打开了想看看那女人还能怎么狡辩。
岂料。
“少暄,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愿你余生无忧,平安顺遂。”
他快要被她气疯了!手掌狠狠将信拍在桌上,反手又抓起来飞奔出去!
萧容已经不在行宫里,他忙跨上疾风追出禹城,好在她走得还不远,李言修在城外十里长亭处找到了她。
愤怒的手将行人堆里的女人拽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捏着那封信。他气得通红的眼睛瞪着她,闷叱:“为什么不告而别!”
回望眼前怒火中烧的男子,萧容不禁暗暗郁闷,真后悔自己把信交给了刘秉胜那个不可靠的家伙。
“我给你留信了,你不是看到了么。”她冷淡的朝他手中捏着的信纸指了一下。
李言修将信递到她眼前,凄惨地笑:“既然希望我无忧,为什么要走?”
“走便走了,哪有什么理由。”她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你明日也该回邯阳了,我早晚是要走的。”
“你不跟我回邯阳?”
“嗯。不去。我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
“……”萧容不回答。
“因为我?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恨我?”
“……”萧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眼里载满沉痛,很想解释一句,不是他猜的那样。但转念想到今天她是必须要走的,也不会跟他回宫乖乖做只笼中雀,那么再解释又是何必,都是徒劳罢了,也便静默不言。
“算了。”他无力地松开她。
“……?”
“走吧,”李言修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生生将口中涌上来的鲜血吞回腹中,啖血浅笑,“阿元。”
“你叫我什么?!”她瞪大眼睛,“你、你没吃忘情丹?!”
“忘情丹……”他低下头,以右手挡住双眸,只露出微勾的唇角,透着阴寒的笑意,“我从未吃过那种东西,逗你们玩的。”
“你!”她气急败坏,“所以搞了半天,是我被戏弄了?!”
“……”李言修抹开手,仰头看向天空。特意追出城外十里来拦她,可目光却一次次避开她,反复看向旁处。
这是心虚?还是什么原因?
萧容打量着他怪异的行为,但他看上去很镇定,并没有露出太多不舍或者难过的表情。
看来就是心虚了。
萧容忿忿地瞪他一眼,拽了拽马缰,牵着马儿绕过面前男子继续赶路。
“气消了,便回来吧。”
轻飘飘的话声从背后传来,萧容停下脚步,冷声回应:“不会回来了。”
她回来只会让他生气,她的补偿也都是在自欺欺人。何必?
不过,本来她是带着愧疚离开的,想着这辈子都得拖欠他了,只能余生每日为他祈福去偿还。
可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他一直都记得她,还故意欺骗,可见他心里也没把自己的伤当多大的事,秘而不告,没有谴责,还有闲情逸致跟她玩手段呢。
若不是憋了大阴谋在后头坑她,那就是已经不恨她了。
但不论是哪一种,她的心结都能放下了,也就更加不会回来了。
萧容如释重负,深呼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
邯阳,她不会去。
昭国,她也不想归来了。
就让那些过往的纠葛都如云烟消散,从此各自安好,天各一方。
李言修凝着那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越来越远,寂寂站在原地。
路人纷纷侧目,原是那俊美的少年郎急呕出一口血来,却完全不当回事,目光依然远眺。他笔直的身姿在狂风中屹立不动,苍白颊上滑下一行泪来,美得悲伤又脆弱。
“公子,你还好吧?”年轻的姑娘正欲上前关怀,却被身边的大娘急忙拖走,“哎呦,都吐血了,这八成是得了痨病,快走快走!别被传染上了!”
“可惜了,这么年轻俊俏的公子……”
行人声远,李言修麻木地转过身,牵着疾风往禹城步步慢去。
将死之人
长亭外,一别两宽。
萧容去了大凉,李言修则安分地回了邯阳。然而,他的病情却不似萧容猜测的那样——只要她不在他眼前晃悠,便会得到缓解。反倒愈发严重起来。他白天各种忙碌打发时间,晚上总是睁着眼睛躺在榻上,借月光望着墙上悬挂的模糊画像。咯血的次数与日俱增,每日都不下好几回,慢慢的,宫人们对皇帝吐血已经见怪不怪,唯有连瑞每每见到都要躲起来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