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202)
洞庭湖百余喜船上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此情此景,亦不知该说什么好。
程雪渡面上不大好看。因他本因裴沁之事与叶玉棠有旧,思来想去,看似自圆其说,实则无不讥讽道:“叶女侠是武曲,武曲见煞,性情刚烈,乃是姻缘孤克,寡宿之星。故武曲自取琉璃盏,倒也没什么差错。”
如此热闹的庆典却得了个潦草收尾,到底扫了众人兴致。
一阵沉寂过后,热络气氛才慢慢恢复如初。
石柱上那两人好不容易快上了石柱,如今却只得再手脚并用的爬下去。爬了一阵,长孙茂耐心全无,从丈余高处跳入水中,吓得崔宜柔一声惊叫。
过后,他便又从落水处几尺距离出了水来,自己慢慢游回了那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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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庭回去之后,她与长孙茂也算得不欢而散。
两人策马刚至洛阳,他二哥三哥将两人截在城外,先同她致歉,尔后又寻悍将他五花大绑的绑了回去。她独自回到少室山上不就,适逢蛇母生事,剑南灾疫频仍,师父受人之托,准备启程前去一心岭。这节骨眼上,哀牢王子又向她递来英雄帖。
她本意欲同师父前去,这回师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她说师父偏心,往常长孙茂想去哪儿都能跟着去。师父说,有你在,为师方才放心他;有他在,为师亦方才放心你。她便有说,若事事都要有他师父才放心,如今他回了家,离山从俗,婚娶不禁,往后我去哪儿,是不是还得上他家去问他老婆讨人,师父才肯放心?
师父便呵呵笑着,说她又钻牛角尖了。
师父一走,她在山上成日无聊,更生烦闷。适逢裴沁来信,说给仇欢祝寿,叫她前去。她正好无事可做,便也就去了。
等到了凤谷,仇欢问她第一句话便是:“长孙茂要成婚了?”
她便说,“官家子弟,成婚都早,他这已算晚的。”
仇欢便又问她,“你尚还比他年长几个月,就没有个心仪的侠侣?老娘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已经满山遍野的瞎跑了。”
她独自窝在青云山涧,死人似的躺了两日,忽然找到仇欢,问,“你手头有什么单身好男人吗?给我介绍介绍呗。”
仇欢盯着她看了半晌,“哟,铁树开花啦?”
隔了几日真寻来个男人,江湖人称什么宝峰齐云刀的,两人约在桂州城中,漓江畔的竹鹤酒楼喝了一阵子酒。聊各路兵法、掌法、刀法、棍法,这兄台胡侃海侃,错漏百出。她耐着性子好脾气的听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提点了他一点刀法上的致命错漏。因为想着,这人是齐云刀,将来同人生死交战,也是用刀,刀法决不能不对。结果话没说完,这兄台气得拍桌而起,说你个小女娃子懂些什么刀法?
她便愣住了,说,老子为什么不能懂刀法?
这位兄台便要与她切磋,还要她自报家门。
她心里一乐,道,现下才想起要问我名字,便抽长生,说,我叫叶玉棠。
那老哥愣了大半晌,忽然说想起家里有急事,得回家一趟。
这么一走,便再没下文。
仇欢托人写信去问,那老哥来信竟然责问仇欢:“你说有个闺女想叫我认识认识,你事先怎么不说是你亲闺女?”
仇欢心想,什么?我还有假闺女不成。
哪怕叶玉棠没提,仇欢也觉得这个齐云刀不妥。
过了几日,又寻来个银环公子。赴约之前,仇欢将她长生收缴了,又给她换了身淡青色素净纱衫,给她挽了个什么倭堕髻,还给她改了个新名字,叫陈白柳,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可说自己是叶玉棠。
到苍梧,银环公子见了陈白柳,倒还挺满意。一路回了桂州,这公子给她买绢花买缎子,买银镯。问她可要伴他仗剑江湖,学过什么武功,是否想和他学武功。过后还要给她买马,买兵器。叶玉棠忍耐了两三日的性子,到今天已是极致,站在铁器铺门口,干脆同银环公子都交代了,说,“我是叶玉棠,不是什么陈白柳。”
银环公子不信。她便上了龙脊梯田去,将长生取了来,同他好言好语说,“叶玉棠你认识吧?就是铜面生说男生女相的那个叶玉棠。”
银环公子很伤心,说,“你是叶玉棠,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叶玉棠比他更心力交瘁,“我就是太穷了,招摇撞骗,骗两把兵器玩玩。你看,这把长生就是这么骗来的。我看你人这么好,不想再骗你了,所以就同你讲了。”
回到龙脊梯田,裴沁道,“师父叫你扮陈白柳,无非是想你与人多来往几日,到时候情也有了,谊也有了,再慢慢与人说来不迟……这还没两天,你便和盘托出,还来个什么‘是神兵骗子’,你怎么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