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126)
嘴角却微微翘起,无不得意的轻哼,“挺关心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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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要安心疗伤,或是伺机夺回玉笛,往后一些日子里,巴献玉倒真乖巧了不少。
伤仍重时,便安静听师父讲经。
师父告诉他:“他人不能渡你,只能靠你自渡。只有懂得众生疾苦,方能懂得生之珍贵。”
巴献玉听得认真,答得诚诚恳恳:“谨遵大师教诲。”
有时众人都已离去,他仍盘坐草团上,在院中静坐参禅,甚至三不五时向师父提出刁钻问题。
譬如,有一日,他问师父,“大师,你是不是佛?”
师父说,“众生皆是佛。”
他便道,“我怎么可能是佛?我情|欲|缠身,更没有三身四智,五眼六通。”
师父便道,“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你的心即是你的佛,见自己,既见众生。”
他便道,“众生皆苦,自己即众生。”
师父便又道,“那我再来问你:你是不是佛?”
他想了想,道,“我想成佛”
这一段对话,属实叫叶玉棠摸不着头脑。
师父听完,竟赞许道,“你天资聪颖,只无人引导,便不分对错黑白。而今不过短短数日,参悟之道竟远胜我那不开化的大徒弟。”
叶玉棠正经听得起瞌睡。听到师父提起自己,一个激灵,忽地醒过神来。
一听,没曾想竟是师父在拆台。
……
随萍月视线一抬眼,远远望向少年人侧影。
少年人抬头看着师父,眼中微微泛出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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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刚刚好上一些,巴献玉便极主动的帮着众人修葺寨子。
寨子修好了,此人见寨后有处竹林,竹林近峭壁处,依山傍水,风景极好。他便以余下这些木料,在此置了间林中小屋。仍嫌不足,便又在屋前搭了露台,露台近峭壁处绑了只秋千,一荡便荡至绝壁之上,足下即是急流与百丈悬崖,既刺激又好玩,引得无数蛇人小童去秋千小屋玩耍。
此后,他渐渐又觉得乏味。
百无聊赖之后,某日突然没了影,连他最期待的鱼生宴都没来吃。
萍月在寨中四下搜寻,没寻找巴献玉,心头着急。生怕他又逃出去作恶,便去找师父求助。师父却不疾不徐,似往常一样背起竹篓,漏夜出寨。
萍月后脚刚追随师父步出寨子,但只见得一少年挑着空粪桶,沿着阶梯上来。
少年看着脸生,走近一看,萍月才发现竟就是巴献玉。
对襟马褂化作鸭绿粗布短打,头发扎作马尾,头戴斗笠,身形瘦削,脚步轻快。
似乎在外劳作了一整日,皮肤晒黑些许。
他远远地,乖巧地道了声“大师”。
一抬头,自斗笠下头露出大半张脸。
眼睛仍如往昔明亮,一笑,天真邪气劲儿连着狡黠,一块儿流露出来。
及至走到萍月跟前,脚步一顿。
萍月看也不看他,往后疾退三步。
巴献玉委屈道:“我是已真心悔过,挑了一日粪桶。”
他又凑近一步,“你就别讨厌我了,好不好?”
萍月闻着味,面露嫌恶,又退一步。
他低头一嗅,似乎自己也知道臭,乖乖退开两步,远远笑道:“不是讨厌我就好。”
说完这话,负着粪桶,疾步跑开。
萍月无言,默默跟在师父后头,一同出了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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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师父背篓里装的并不是竹竿与钩子,而是一块块打磨均匀的方形石块,不知作何用。
两人一块上了座山,及至一处竹林,师父停下脚步,置下背篓。
萍月四下一看:此处并无屋舍,也无洞穴,更不像是有什么蛊阵。
既不是来救人的,那又来这山头做什么?
但却见师父自背篓之中,取出一只石块,手上稍稍起力,石碑便已被深深插入泥地之中。
石碑露于地面之上那一截,上头端刻着两个小字:二清。
此处名叫二清山?
这荒山野地,也不见常有人自此走过,缘何要起个名字?
兴许此处近蛊阵,师父置此界碑,是要提醒路人当心。
不过师父不解释,萍月自是不解,满腹狐疑跟着他去往下一个山头。
走到一处溪流交汇之处,师父又停下脚步,置上第三块石碑:三净。
三净溪。
叶玉棠忽地便醒过神来,似乎明白了几分,便不由地慢慢挺直脊背,聚精会神留心师父举止。
如此,师父携着萍月翻山越岭,每至一处,嵌下石碑即走,始终不解释这界碑到底是何用途。
萍月渐渐走得有些乏,却始终跟着师父,不曾有半分怨气。
到底她体力不济,对汉人文字也并不十分敏感。走到后头,几近分不出精力去看那诸多石碑之上究竟书写了一些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