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梦想终究敌不过现实，盘旋的飞鸟被生活折断翅膀碾进土里。她和所有底层普通人一样为着平庸的生活而劳累，一天天，一年年，纯真变成精明，开朗变成虚伪，大方变成市侩。美好的模样再也消失不见，留存于世界上的，是个圆滑虚伪的成年人。

镜中的人像她，又不像她。

旁边一只素净的手伸过来，指间捏着一方洁白的纸巾。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她连忙低下头，接过纸巾沾掉，带着轻微的鼻音道了声谢。

片刻后，她收敛好所有的情绪，方才起身，脸上已然挂起熟悉的热情面具：“tony老师真不愧是大师级的手艺，这个发型实在太美了，我还有几个姐妹都想来这边做造型，大概下午的时候会来，到时候麻烦tony老师了。”

“不用客气，让所有顾客呈现最美的姿态是我应做的。”

女人凝视着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不同于先前的矫揉造作，充满了温柔和真实，“谢谢你tony老师，我今天很开心。”她付了账，道别离去。

陈昭昭静静望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穿梭于诸个世界百年，她见过的故事千千万万。有主动讲的，也有不多言语然举止外貌已然演绎出来的。

人生，最是艰辛不易，也最是变化多端。

下午和清冷的上午完全不同。

一下子哗啦啦涌进一堆人。

有挑剔中带着好奇的职业女士，有活泼好动的小学生，两波人塞在小小的店铺内，各占一方空间。

陈昭昭匆忙把外卖吃完，抹了嘴，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装X大师样子，“各位顾客们大家好，我是本店的主设计师tony，请问大家都是来做造型的吗？”

会有那样的情况，看着进来十个人，其实九个都是陪唯一一个的，所以她得问清楚。

“对，我们三个都要做。”职业女士答。

“我们也全部要做！”四个小女孩答。

“好的，不过鉴于本店只有我一个设计师，大家可能要排一下顺序，排到后面的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大家久等。”她笑道。

此时此刻小店内的顾客，在她眼中自动代换成庄稼地里长势喜人的麦子，努力经营这么多天，总算迎来了第一波小丰收！并且她手艺好的话，还会变成可持续生长麦，割完一茬有下一茬……

七份展览单发到她们手中，陈昭昭大致讲解后让她们自己选。

大家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发型单，稀奇了好久。三位女士性格不同，选择便不同，最后分别挑选了珠宝、寻常发型、复古发型。

相比较她们的克制，尚未学会收敛的熊孩子们什么都敢往脑袋上堆，哪怕小女生也一样。喜欢学习的选了道数学公式、喜欢动物的选了个兔子、喜欢明星的选了自己偶像的头、喜欢吃的选了个大鸡腿。

陈昭昭帮她们排好了顺序，大家开始轮流洗发或者喷湿。

她和小酷两边下手，那边洗完这边开始剪。

于是旁观的人们便见证了什么叫做神一样的手速，快的简直带风！最震惊的是，但凡剪刀过去地方的发丝便像是被赋予了某种魔力，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令人目眩神迷。

三分钟后，数学头剪好了。

下一个兔子头，搞定。明星头，搞定。鸡腿头，搞定。

……

不到半小时，所有人全部ok。

早早剪完的小女孩们都没走，张大眼睛在旁边看着她变魔术，啊不剪头发。待三位女士那边收工，七个人俨然焕然一新，bulinbulin仿佛七仙女。

“你头上的宝石手链好美！”

“你的复古发型也漂亮！”

“几个小朋友们太可爱了，又别致又好看！”

“大家都好看！”

众人惊喜地化身夸夸队，互相夸赞起来，夸别人的同时听别人赞美自己，再看看镜子里摇身一变的美女，心情好的不得了！

tony老师太厉害了，不管哪一种发型都能信手拈来且完美契合她们。大家现在看她的目光像看神圣天使，仿佛她背后长着一双毛翅膀，脑袋上顶了光圈一样。

“偶像！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剪了明星头的女孩虔诚地捧着自己的头发，感性地泪流满面，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就连向来被称作“理智王”的数学女孩，也露出不同以往的激动，轻轻抚摸自己的公式头，格外兴奋：“数学就是我，我就是数学！”

其他人同样其喜洋洋。

大家积极地付了账，再三道谢方才离开，临走前一个个大包大揽说肯定会帮她宣传介绍新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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