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宣：“……”

符宣长叹一口气：“去年的刺杀之事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那两个刺客有一个没死。”

长宁一愣：“……没死？”

“嗯，老梁过来时发现那人还有救，我就瞒着你们把人押回来了。”

“你居然连我都瞒着！之后呢！”

“之后就交给了老梁，老梁盯了那个人一个月，然后寻机将他放走了，跟踪他好一阵子，查出了不少事……”

“查出什么来了？”

“查出那刺客是沙延人，他们带着狼牙行刺是做了两手准备，不论成功与否都嫁祸到珀罗头上，目的是破坏珀罗和大燕关系，以静待动，积蓄力量，一旦珀罗和大燕开战他们便趁虚而入，报亡国之仇。”

长宁目瞪口呆。

“查出当年沙延亡国之后，沙延国王的同母弟在几个忠臣保护下逃了出来，改姓埋名做了假珀罗人，”符宣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早饭，“还有个沙延侍卫趁乱冒死偷出一半狼符，交到了那位命大的沙延王爷手上。”

长宁张大了嘴。

符宣接着道：“还查出了那个沙延王爷在大燕塞入了个精心培养的细作，那细作已经替他在洛京找到丢了的另一半狼符。上元夜他们要趁着九龙纳祥，里应外合，将狼符合一，投入火龙。”

长宁把下巴摔到了地上。

符宣挑眉，看向长宁：“尊贵的长宁郡主殿下，有何高见啊？”

长宁：“……”

“没话说了是吧？”符宣难得对长宁严厉了一回，“没话说就回你的郡主府去，别再添乱了。你王兄在，那几个沙延人就折腾不起来风浪。”

（十）

时过中午，霍冉对照着昨夜一众小吏统计出的名录，凝神走在一片胡肆门外。

这两天加在一起他统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此时此刻他虽然眼下隐约沾着几分青黑，但眼神依旧锐利，更无丝毫困意。

早上洛阳府按照他的要求将符合条件的胡人名录统计完毕，其中重点列出了近半年新到洛京的珀罗人。霍冉得到名录之后与赵谭兵分两路，他负责带人搜查，赵谭负责安排人于暗处盯准可疑的胡人动向。

霍冉现在所在正是胡人聚集的番市，也是占据了名录近三分之二的内容的紧要之处。他已经在此处搜查了近两个时辰，但仍有一条街尚未查完。

他看了被划去大半的名字的名录一眼，又进了下一间胡肆。

正在吃饭的珀罗老板见了来人，立即放下手中碗筷，笑着迎了过来：“这位军爷，您好！”

霍冉打量一圈屋内——这是一间以卖兽皮为主，同时还卖一些珀罗摆件的杂营铺子。店中陈设老旧，打扫得却颇为整洁，店主瞧着年纪约莫四旬，一身地道的珀罗人打扮。

霍冉四下打量着，手指拂过一排兽皮袄，露出了兵痞子的嘴脸，睁眼说瞎话道：“珀罗王子的近卫在洛京见到了可疑之人，说是个胡人，这不，上头让来查查。”

店主的小卷胡子一颠：“明日就是上元节了，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可不么，”霍冉朝墙上供奉的赤尾狼神像瞥了一眼，“那位驸马王子闲的没事捕个风捉个影，爷我就得狗似的在洛京转……哎呦，忘了，老哥是珀罗人吧！”

店主和蔼一笑：“军爷是诚实的人，我对你的心情表示理解。”

霍冉道：“老哥的汉话说得不错，来洛京有一阵子了吧？”

那店主这才反应过来：“我竟然只顾着与军爷说话了……草民托古尔，珀罗人，今年四十有三，在大燕行商将近十年，是一个月前来的洛京。这间店铺本来是草民堂叔的家产，半年前他回珀罗时生了病，于是将铺子托付给了草民。”

霍冉点点头：“近几日可有去过胡来坊附近？”

托古尔当即道：“那里住的都是番邦的贵人，草民不敢到那里去。”

“我看老哥是稳妥人，此事定是与你无关，”霍冉在柜台上的一个雕花香炉上点了点，“老哥说在大燕行了十年商，这些年都去了不少地方吧？”

“我去过许多地方，”托古尔掰开手指，侃侃道，“东南六郡，华北三府，还有棠关以西的凉、盛、菡三州，草民都去过。”

霍冉兴致勃勃：“一早便听闻菡州的茶是天底下的独一家，尤其是桉岭脚下的三月茶，晒干了磨成粉，沾水即溶，茶汤浅碧，茶沫粉白，晨起饮上一口，直到夜里沾了枕头唇齿间都尚有余香。上次我为了哄贱内高兴，托友人带回了六两菡茶，足足花了四十两白银，现在想起心都在滴血。”

托古尔面露纠结，想了想还是道：“草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军爷，草民从来买卖的菡茶茶汤都是深碧色，还从未见过浅碧的菡茶。并且草民在当地买一两茶粉需要白银二十两，您的友人买到的恐怕是假的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