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天前起，天就下起了大雪，吹过来的风不过是幽幽的几缕，低吟着无人听到的甜言蜜语。那真的很美。】

【但那不是重点，不是吗？因为，尽管深不可测的树林一片宁静，但我的敌人，那条执著的毒蛇却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比我更大，更快，在外人看来，我似乎毫无赢的机会，失败近在咫尺。但是旁观者不会知道，我实际上比他聪明得多。你看，我不仅注意到这里有大量的雪，没有风，而且还推断出了天气给我带来的战略优势。我只用尾巴轻轻敲了一棵小紫杉树的树干，就让一大股积雪从树顶的地方落到地面，我的敌人站在那里准备攻击的地方。雪很快就把他吞没了，给了我一个毫发无伤滑走的机会。所以你看，当你可以聪明的时候，哈利，永远不要逞强。】

看得出来，蛇类的生活相当精彩，它们猎杀小型的啮齿类，躲避猛禽，更不用说，与其他蛇搏斗。但是，卡萨和杰洛还很年轻，几个月过去，他们收集的故事已经枯竭了。也是在这时，哈利注意到他们迟缓的动作，反复无常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变得越来越心不在焉，越来越疏远。最终，这变得很明显，他们不能和他待下去——这不适合他们，在一个地方逗留这么久。他们需要离开，而哈利需要留下，被困在这里，白天在5a教室，晚上在女贞路4号楼梯下的壁橱里。

他不会否认——当卡萨首先离开时，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以前从未体会过像失去朋友的这样痛苦，因而完全没有准备。但他因此成为了更好的人，至少他这样告诉自己。他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更近了一步，而再不仅仅是一个怪胎，因为他现在知道了似乎困扰所有“正常人”的痛苦。这不是对被追赶的害怕，也不是知道他永远不能超脱一个无用的怪胎身份的沉重——这是失去的痛苦，是全人类共同的痼疾。

悲痛总是让他困惑——他不怎么明白这个概念。时常地，他的思想会飘向佩妮姨妈的肥皂剧中，角色们如遭重击的脸——他会将那些脸孔上新鲜的情感贮存到记忆中，然后家务完成后，当他终于被允许回到他的壁橱时，他将回顾这些记忆，陶醉于那些老练的演员所扮演的，陌生的情绪之中。哈利熟悉痛苦，他敢说，是切身体会的熟悉，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当哀悼他们四岁的女儿时，电视上金发的男人和女人的表情有着更深刻的内容——他们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哈利也知道孤独，来自缺失的痛苦。然而，参加葬礼的人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包含了更多。他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某些人类共享的经验，它足够普遍，因而职业演员可以通过电视屏幕捕捉，但也足够深奥，以至于其中的全部含义哈利从来无法理解。

但他终于明白了。卡萨的离去在他的胸腔深处留下了一个开口的大洞——一种钝痛和尖锐的恐惧——一种他曾经拥有某种极美极好的事物，而且再也不会重新拥有的领悟。卡萨不会回来了。

杰洛的到来填充了那个洞，但不是完全地。它总是不同的。杰洛的存在治愈了孤独，但他的存在没有抹去那份悲痛。正是那时，哈利明白了，朋友是不能被取代的——他铭记在心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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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西西！别躲了！我想和你说话！】

再次地，没有回答。

他已经在过去一周的每一个晚上重复——在院子附近来回徘徊，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柔和的嘶嘶声呼唤西西的名字。七个晚上她躲开了他，七个晚上汤姆没能找到他仅有的朋友。他会找到她——最开始，他曾这样告诉自己，但在刚刚解冻的内心深处，他已经知道真相——她走了。

男孩在冰冷的草地上跪下来，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她不是躲着他，就是走了。不管怎样，西西不再是他的朋友。眼泪涌上他的眼睛，他喘息着——但那一刻很快过去了，他的脸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冰冷坚硬，他拒绝哭泣。那是别的孩子才会做的事——那是愚蠢的比利·斯塔布斯才会做的事情——他比他们更好，好得多。

但如果他真的更好，为什么他不能留住他仅有的朋友？西西离开了，毫无疑问成为别的什么人的朋友，将他留在身后——她怎么敢像这样丢开他？如果他真的如此之好，她有什么理由要离开他？

他拒绝相信是他有哪里不对。他拒绝相信是他由于自身的缺陷而被剥夺了某种他所需的东西。他拒绝相信自己在任何方面有所失败——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西西离开了呢？只有一个答案。她离开是因为他不需要她。他不需要朋友，西西知道这一点，并因此得到安慰，于是竟胆敢离开。她知道汤姆足够优越，他不需要像拐杖一样依赖友谊，榨取别人来掩盖自己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