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38)
“是!”巧儿向陈嬷嬷吐了吐舌头道。
“是!”翠喜道。
到了丰乐楼,杭柔命翠喜去订了一间上好的包厢,并点了些吃食酒水,便和陈嬷嬷说道:“嬷嬷,今儿同我出来也劳累了,翠喜已订好了包厢,您老快去歇歇脚,看着这情形,卉音表姐也还没来。我也先去她常去的漪兰间等着,留巧儿一人伺候就行。我知道,祖母派您来,是担心我们仨,但你就隔我们几个厢房,也不远。
“一有什么事,您肯定也是最先晓得,再加上您是园中的老人了,让你在一旁伺候着,那倒是折我这小辈儿的福寿呀!你和翠喜先去歇歇,待会儿再来换巧儿,您看可好?”杭柔滴水不漏地说道。
陈嬷嬷本欲反驳,也寻不出个不是来,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默认答应。
杭柔见陈嬷嬷、翠喜两人进了厢房,便也带着巧儿进了程青平订好的漪兰间。走至门前,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长方巾,别于耳后,戴上遮面。
一走进房中,便有一股茶芜香扑鼻而来。杭柔曾听闻这茶芜香是广延国的国香,之前也只是在赵康王府上品香课时,曾略得一品,虽说只是瞬间,但那股子香气早已深入杭柔的骨子呢。今儿又得以闻之,便是立马就知晓是这沁人的茶芜香了。
杭柔心中不由暗叹:“如此浓郁的茶芜香,该是何等用量呀!想是近日元旦大朝会,广延国进贡的茶芜香。前有燕昭王以香铺地,今又有程郡子燃香扑鼻!”
她抬眼朝前望去,只见廊芜掩映、幽兰吊竹、翠幕风帘,竟不见尽头。又走了几步,方才听闻隐隐约约的琵琶声,如泣如诉、如琢如磨,含蓄内敛。沿着廊芜,七拐八绕,复才进得正房。
程青平一人独坐在正房上首的黄花梨雕花鸟纹靠背胡床中,手握一支玛瑙八卦纹双耳杯,另一只手撑着头,屈膝半倚着。侧下首坐着一位手抱琵琶的异域美人儿,正在絮絮低弹着《塞上曲》。程青平见杭柔进来,便挥了挥手,打趣笑道:“换个《十面埋伏》吧,应景!”
“见过程小郡爷。”杭柔见礼道。
“见过程小郡爷。”一旁的巧儿也行礼道。
“柔妹妹,今儿为何要掩面出席?”程青平痞笑着问道。
“程小郡爷见笑了,柔儿也只不过是按着京城的风俗来,到底都是大户人家,也总不该比得市井小户不是么?”杭柔答道,心中一阵腹诽:“好你个程青平,岂不是明知故问么?未出阁的女子哪里单独轻易示人!”
程青平也不接茬,只是说道:“坐吧!上茶!”
一旁的侍女便端来一盏白釉带托花口盏托,放在杭柔桌前。杭柔点头谢意,随后看了看四周,说道:“程小郡爷既是邀我来谈正事,那何不屏退旁人?”
“柔妹妹,且先欣赏这曲《十面埋伏》,莫不觉着曲似人生,颇有意味么?”
杭柔不语,起身离开,程青平这才示意,旁人纷纷行礼,退出房中,讨好地说道:“妹妹好没意思呢!竟开不得丁点儿玩笑!坐!坐!谈正事!”
杭柔复而坐下,看着程青平。程青平才坐直,慢条斯理道:“纵火小厮昨夜傍晚扮赶集买卖人,出了南园,待出了城门,便尾随了一群匪盗,行凶杀人,被我派去的探子救下。经审讯,是昨儿晌午一位头戴毡帽面纱的女子找到了匪盗,予以重金,杀害纵火小厮。
“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只不过,被害的那两位女子,倒是有意思极了!在我别院呆了好些天,竟是一句也不说。当然不说,我也有别的法子知道,只是这样一来,就失了人证,日后你若翻旧账,也得她们做个人证才是。”
杭柔心里酝酿了一会儿,说道:“程小郡爷,言之有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那就还得暂时先叨扰程小郡爷了,劳您费心,再将她们在你家别院多待些时日。”
“安顿她们在我家别院,这个虽说简单,只是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呢?”程青平戏谑道。
“程小郡爷如此耳聪目明的,之前就把我打探得个底朝天儿,便特地选了这间卉音表姐常用的漪兰间,而不是您专用的采薇居。这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护我名誉么?加之程小郡爷不舍昼夜地派人盯着纵火小厮,守着被害女子,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小郡爷,是友非敌么?若如此,柔儿还是不懂小郡爷之意,那就真真是蠢笨至极了!”杭柔一脸坦诚地看着程青平说道。
“哼!明目张胆求我办事的不少,拐着弯儿、变着法儿,千方百计利用我的也如过江之鲫,至于你这样,明摆着拿捏我的倒是头一个!你就不怕我一生气,撂挑子不干,反而还给你全都抖落出来了么?”程青平气哼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