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秋色(114)
严所长自昨天张德厚在他跟前发了一通脾气后,心里一直不痛快,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头,躺在床上也辗转难眠,今日早早便来到所里。他见张德厚来了后,便将他叫进自己房子里道:“我昨晚一直想不通,你怎么能说我欺负外来人呢?来到这里就是一家人吗,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张德厚本来就有气,听他又提这事,便道:“事情都明白着做了,还怕人家说。我就不信你严所长若发了话,下边这些人还敢单剩一堆煤沫给我留下。他们给你送去的是什么样的块,你心里清楚。人并不是要争什么,碎煤和块一样能烧。只是这样太目中无人了。”严所长生气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过两三天还回来一车,你尽管挑就是了么,说这些干啥。”张德厚嘴里嘟哝道:“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这号人。”说罢便摔门而去。严所长本来和还生闹不和,就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这次又碰上张德厚这个不讲理的货,心里更是难受,见他摔门走了,无力地坐下,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小的一个所里,就出了两个这般货色。”
都成听见两人争吵,便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最好装作啥也不知。他在房子里静坐了一上午,估计人都走完了,这才开门出来,却见严所长一人站在门口抽烟。他抬手看了看表,问道:“严所长,还没回去?”严所长听见叫声,好像才发现他,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都成也跟了进去。严所长一坐下,便指着隔壁道:“早上他和我顶嘴,你听见了没有?简直没有德汗,凭着一个做副市长的表哥就无法无天了?”都成摇摇头道:“早上我去银行对账了,发生了啥事?”严所长见他不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讲与都成。都成道:“这张德厚也不免有点太猖狂了吧,刚来几天就对老领导这般态度,那时间长了还不骑在领导头上拉屎撒尿?”严所长敲着桌子道:“张德厚你以为我老了,就要退了,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哼!别想!只要我在位一天,你休想说了算。”都成走到他跟前,小声道:“严所长,你岁数也大了,千万别生这些闲气。他张德厚就是亲爹做市长,下边这些人也不会听他的。咱们这么长时间了,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严所长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不语。都成直起身子道:“好长时间咱俩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我做东,喝几盅。”说罢便拉了严所长走。
还是上次都成请化工厂李厂长和柳萍吃饭的那个店。都成一上楼便见李厂长在那儿站着,他赶忙过去问好。李厂长低声道:“市里局里的领导要来,我得恭候着。”都成听他有要事缠身,便道:“不打扰了,不打扰了,改天见。”说着便领严所长去了一个小包间。
两荤两素一瓶酒。他俩喝到兴头上,严所长叹气道:“都成,我真生气,不知什么人从背后捅了一下,没能把你提了副所长。等明年换届,陈主任调走后,我还要为你争取,我就不信他张德厚能翻了天。”都成探近身子,低声道:“听他说是一个镇的书记要做下届的主任,你听说了没有?”严所长道:“我不清楚,政府办我熟,等我去打听一下就清楚了。若是碰上一个与我熟识的,一定要让你如愿。”都成笑着说:“咱们这几年下来,就如同一家子,凭心共事。哪能像这张德厚,凭着仗一点权势,就如此盛气凌人。严所长你记住,不到年龄坚决不退休,只要不犯错误,上头总不能撤了咱吧。你让他张德厚蹦跳,急也要急死他。”严所长点着头,真心道:“都成,你帮我好好干,我就是把你提不成副所长,也要让你掌副所长的权,我看中的就是你,放心的也是你。”都成听得满心舒服,给严所长斟满一杯酒道:“严所长,来,咱俩干了这一杯。一切都在这酒中。”严所长年龄大一点,酒量便没有都成大,再加上生了点气,一瓶酒下去便有些头晕目眩。都成见他略有些多,便不敢恋酒,知道他爱喝肚丝汤,便吩咐服务员快快端来。待严所长热乎乎地喝下去,都成才扶了他下楼,挡了辆出租车将他送回去。
严所长睡觉去了。都成付了饭费却忘了开票,所以从严所长家返回后又去饭店补了票。他见李厂长喝得一塌糊涂,蜷缩在三把椅子上,嘴下是吐出来的一堆秽物。都成拿了票,赶忙退出,刚出门便见柳萍带着一辆车赶来了。都成这下不好意思走开了,便帮她将李厂长抱到车上,这才独自回去。
都成刚进院子里就见儿子小宝正在燃放小炮竹,便过去训斥道:“你不知道那屋有个小妹妹?把她吵醒咋办,快回去。”小宝不听,嚷嚷道:“是阿姨让放的,这小炮竹就是阿姨给的。”这时小燕出来道:“中午去哪儿啦?你看谁来了。”都成进屋一看是岳母来了,叫了一声“妈”道:“你来怎么也不早通知一声,好让我去接你。你啥时到的?”“我早上刚到就碰上你姐夫去车站送人。听说你姐夫他爸不在了,过几天发丧,你姐正在乡下忙。他怕你不在,便把我送到小燕那商店里。”岳母满口山东腔调说。都成问吃过了没有?小燕道:“吃啥哩,你又不在,我就熬了点粥。”都成笑着说:“妈,你就住我这儿,下午我买菜,多多做些好饭让你吃,尝尝咱这儿的口味。”岳母摆手道:“都成,可别破费,家常便饭就中。”都成与岳母客套了一番,便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