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36)
先帝孝期尚未结束,他每日斋戒,在先帝灵位前守了七天。其余的便被赵用劝着让其余两位皇子替他守孝了,先帝在位前还留了一堆烂摊子需要赵钰这个新帝去及时处理。这段时间他很忙,每天抬头不是灵位便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忙得他眼底乌青,也没时间想起来被自己揣起来的那本书。这孝期给了他一个缓冲期,好在他并不笨,在赵用以及先帝给他留下的那几个忠诚的老臣的帮助下完成了一部分文书。
先帝孝期本该三年,但大殿里的臣子陆续劝诫国事为重,赵钰也就半推半就地缩短自己守孝的孝期,以日代月为27天。孝期一结束,便由国师挑了个吉时吉日开始登基大典,赵钰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切尽简即可,他想起来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满心都是对当太子的抵触,没曾想那个声音确实没让他当太子,直接让他当了皇帝,他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国师早就传出赵钰登基天象变化多好多好,是天之所趋云云,铺垫了他突然登基的合理性。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的脑子根本没有机会去想那么多,他来不及思考系统恶毒的趣味,登基大典上,赵钰正式登基,成为了新帝。其实玉玺这段时间他早就碰过的,但他在这大典上真正接过玉玺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他看向赵用,这人在书里提起是赵朗的大哥,不知现在他以君主的身份询问他是否能打探出来点消息,起码他想知道赵朗等人现如今在哪。还未待他开口,似是察觉了他的心思,就见赵用说道:“陛下登基是天命所为,是被上天选中的‘天子’,不必介怀别的东西。”
“卿是否有胞弟名朗?”赵钰眼皮不抬直接问了出来。
只见赵用毫无惊讶地抬头:“是。陛下是已经知晓那事儿了吗?”
“爱卿也知道?”赵钰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臣诚惶诚恐,只望陛下只需治老臣一人之罪,不要涉及家眷。”赵姓老臣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何罪之有?”
“欺君之罪。”
“如何欺君?”
“臣——就是赵朗。”赵用,不,赵朗缓缓抬头,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幼帝。
赵钰瞳孔微缩,急忙将他扶起:“快快请起,请将一切都告诉我。”
赵朗与赵钰秉烛夜谈,一坐又是一宿。可赵钰全然不觉得有困意,但直到赵朗讲到结局,他眼中印出的火光也似跟他的期待一般全部落空了。
玉清君,死了。
那日赵用见到玉清君一行人之后,他们发现赵府在几十年前与一位巫国男子做过交易,他给予他们一族世代能身处皇族器重的筹码,而他们则帮助巫国男子建构大阵。
赵府仔细盘算实在没想出对自己不利的地方,百利而无一弊,于是便应了下来。可事后他们才发现,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那位狡诈的巫国人没有告诉他,这大阵是需要他们一代一代被选中的血脉之子来维系的,他们一族,燃烧着血脉维持大阵,佑护大尧免遭巫国能人之士的突袭。巫国能人,本是为数不多,一般也不愿参与这国家纷争,可在几年前与番国交战之时,出现了一位邪魅的巫国能人,使得大尧损失惨重,若不是那位能人因事离开,大尧可能都会被他直取王都。
这件事本是机密,为了防止民众恐慌,对外宣称是天灾,只有高层几人知晓巫国是真的存在能人的。他们上次出现在大众视野还是百年前的史书有记载过。赵府将此人推荐给皇帝,并将此人的要求一一呈上。皇帝只说:“为了大尧,自不会亏待你等。”自此,赵府便与镇灵阵息息相关。
这大阵十年需献祭一位血脉之子,这一代选中的血脉之子便是赵朗。赵朗从小能文会武,有小神童的称号。直到他十四岁那年,身体内的异能被激发出来,他像使戏法一般将茶杯悬空。要知道,每十年被献祭的血脉之子,都是因为身怀异能。
赵朗偷听到家人似乎想要因为某个他不是很懂的东西献祭他,于是便想逃走,好巧不巧遇到了不知情的林将军的协助,就这么将他送出了大尧,还阴差阳错打听到了昭行宗的选徒大会,这才成为昭行宗弟子。
这也怪不得他后来再次回到他魂牵梦萦的大尧的时候遇到的二哥对他恶语相向。他也将那大阵的威力以及血脉诅咒所视甚轻,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才在回到大尧的时候被抓回家,他将那个仪式都想得太简单了。也不会想到为了那个大阵,他曾经的家人都对他嫉恶如仇,二哥甚至还说他是身怀异能的怪胎。
他其实心中也有打算,一是受玉清君之托,二则是想搞清楚家里那件不得不杀掉血亲的麻烦事是什么。自他显现异能之后,他就知道他爹的脸垮得相当难看,时常看着他叹息。他娘死了,他也不知道他娘是谁叫什么,那段时日家里无论是兄弟姐妹还是仆役都在远离他,他觉得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