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潮(10)
同一天下午,法医姜致远亲自将周宇成的验尸报告送到警署来,同时带来了一个出乎俞景行意料的消息。
“姜法医,怎么是你亲自送来?”俞景行有些讶异。以往的验尸报告都是姜致远让助手送来的。不等姜致远回答,俞景行又自顾翻起了报告,“我看看,周宇成推定的死亡时间是十四日吗……那就是劫案发生的隔天了……”
“是的,尸体的损坏程度非常严重,这已是目前能得知的最精确的死亡时间了。”
俞景行接着往下看,在血液与尿液化验那两个项目,发现了奇怪的疑点,“他的血和尿都有微量巴比妥残留?他死前吃过安眠药?”
姜致远解释道:“根据药物从体内排泄的时间推算,周宇成被烧死前的六到八个小时里曾服用过这类药物。不过,在他被焚烧的当儿,受到高温的刺激,他显然苏醒了,曾剧烈挣扎过,但却还是难逃一死。”
“六到八个小时……这么说,周宇成极有可能是在落入劫匪手中后被迫服下安眠药的了?”
姜致远点了点头。
俞景行却摇了摇头,“劫匪不是已经将周宇成捆起来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喂他吃安眠药?”
姜致远的头微微一侧,“那就是你们要调查的事了。”
俞景行苦笑着合上验尸报告,“总之,这一次辛苦你了,姜法医。”
“这是我应该做的。”姜致远顿了一顿,“何警官,除了来送这份验尸报告,我来见你其实是因为另一件事。虽然你迟早也会知道,不过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俞景行直视着姜致远。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姜致远要说的话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姜致远眼镜后面的双眼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我决定辞去市局法医的职务,过两日我会正式提出辞呈。”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俞景行不由得一怔,“为什么?”
“我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最近我和内人商量过了,我们决定领养一个孩子。为了那个孩子日后着想,我认为我不适合继续担任法医,所以决定辞职。很抱歉给你们造成麻烦。”
俞景行大惑不解,“领养了孩子和当不当法医有什么关系?”
“我们想领养的孩子,是周潮汐。”
俞景行呆了半晌,迟疑地重复了姜致远的话一遍,“领养……周潮汐?”
“是的。相关的申请材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是等那孩子醒来询问她的意愿。如果她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工作而让她联想起这段悲惨的经历。”
俞景行一阵默然。的确,周潮汐现在已经是个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孤儿了,等她醒来,等着她的结局就只是被送往孤儿院和被人领养这两条路而已,现在姜致远夫妇愿意收养她,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她能再度拥有父母的疼爱与呵护。毕竟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个心灵受到重创、比其他孩子更需要关爱的可怜的孩子。
遗憾的是,已经过了整整七天,周潮汐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姜致远夫妇的申请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交上去。
俞景行深深做了一个地深呼吸,“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
姜致远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谢谢你的谅解,俞队。”
“别那么说。”俞景行真心希望这个不幸的小女孩在经历此劫后,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
“叩叩叩!”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然响起的一阵敲门声让俞景行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抬头一看,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警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头儿,有案子。”
瞿盈是刑侦支队里年纪最轻,也是唯一的外勤女刑警。
“什么样的案子?”
瞿盈脸上显露出一丝的兴奋,与她接下来说的话格格不入,“刚刚接到投报,中浦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一死一伤。孟哥已经带人先赶过去了。”
俞景行皱起了眉头,有点责怪的意味,“发生命案你还那么高兴?”
瞿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头儿你先别急着骂我,听我把话说完你的表情一定也和我一样。”
“你说。”
“一个男子遭人杀害,被发现陈尸在家中。”瞿盈说,“孟哥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在被害人的家中,发现了一把□□、三把黑星□□和若干子弹匣。”
“□□!”俞景行倏地站了起来,“是银行劫案的劫匪用的□□?”
瞿盈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不过一般人的家里不太有可能拥有这些枪械吧,所以孟哥认为被害人与劫匪或许有些关联,叫我来通知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