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略傲娇太监(205)
“……”安止活了二十多年,只有乐则柔最会让他生气,也只有她能噎得他有火撒不出。
他运了半天气,半晌才勉强压住情绪,“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开玩笑呢?”
平时如何玩闹是平时的,安止严肃起来乐则柔是真怕他,遑论她现在不占理,不敢应声,又不敢不应声,只能小声嘟囔:“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给我听清楚。”安止一字一句地说。
“漫说我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即使我真就因此吃醋,你也不该为此妥协。今日你顾忌我,不让别人碰,明日就会因为我不愿意而讳疾忌医。”
“你总按我心意行事,跟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偶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要你了。说到做到。”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你记着,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倘若你我相处让彼此更拘束不自由不舒服,不如趁早分开落个清净。”
“你好好想想。”说完继续闷头给她推拿穴位。
这是他对她说过最狠的话。
乐则柔趴在枕头上,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如何,许久没言语,二人之间沉默着,只有呼吸声和窗外扯不尽的雨声。
她忽然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安止犹自压着心头火气,一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乐则柔索性披了衣服一翻身盘腿坐好,盯着他眼睛问:“我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安止眉棱骨一跳,垂眸拿巾帕擦擦手,若无其事笑笑,“顺手抹个药,有什么帮不帮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一句话没头没尾指向不清,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说的是富春楼中那场毫无预演的默契配合。
无论二人之间多少故事,乐则柔心里始终清楚,她和安止分属两个对立阵营。
安止是逸王的人,他做完想做的事那一天,大概就是乐家灰颓覆灭之日。而她虽然对家族有不满之处,但从未想过颠覆世家,只要女子不能为官做宰一日,她的权势便寄生于家族一日,不可能自毁长城。
两人谁都不提这件事,不代表分歧不存在。
乐则柔这次游说正康帝变法有意没和安止提前通信,本想靠自己,省的安止为难,没想到他在一旁帮她唱念做打。
而“改赋税,兴工商”一旦成真,正康帝凭此就能成为民心所向,留名青史,对逸王有害无利。
她这段时间反复思量,推演无数种可能性,利弊衡量透彻,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安止为什么帮她。
既然今日他说到不该彼此妥协不自由,她便想问清楚,口口声声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为什么做损己利人的事。
“你说清楚。”
“哦,忘记告诉你了,”安止轻描淡写扔下一个雷,“我和逸王已经彻底两清,往后做什么不用顾忌江北。”
两清?
乐则柔狐疑地看向他,长眉紧紧皱起,轻声重复一遍。
上次说起逸王尚且不清不楚,短短几月光景,如何两清。
放眼整个王朝,离正康帝最近的人,无形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不是宰相南顾廉也不是乐则柔,而是安止。且安止多智近妖,这些年知道的机密太多。倘若乐则柔是逸王,决不舍得放跑这样重要且好用的角色,宁可将他灭口,也不会“两清”留下祸患。
是什么条件,能换安止自由?
她飞快思索着。
“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安止轻松伸个懒腰,起身传饭,被乐则柔一把拽住衣袖。
两人一坐一站,静默不语。
自鸣钟连响九下,真正日落时分。哲人观堂下之阴而知四时之序,聪明人间从不需过多言语。
遑论乐则柔这样的七窍玲珑心,能顺藤摸瓜隔骨画皮。
良久,安止垂眸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转身呼噜她脑袋一把,“好了,吃饭了。”
秋雨淅沥满室暗昧,乐则柔缓缓抬眸,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一寸寸挪到安止脸上,缓缓开口,声音干哑艰涩,如吞枯柴,“你前段时间去江北,根本不是为了找高隐,是逸王让你去卖命?”
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语气。
安止失笑,避重就轻道:“什么就卖命了,不是卖命,就帮个小忙而已……”。
“什么忙?”她打断了他的话,“赫伦是不是你杀的?你拿要命的勾当做交换,两清?”最后两个字轻而又轻,像是她的唇齿载不动那份重量。
“不是……”
“安止,”乐则柔深深吸气,目光灼灼,打破他浑水摸鱼的侥幸幻想,“我如果想查一件事,费费力气总能查个八九不离十。你瞒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