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小夜曲(73)
秦绍礼一动不动。
墨镜和口罩遮挡住所有的情绪,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了一下。
只握住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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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酸检测结果最快也要六小时才能出来,栗枝做完之后,嗓子有点点难受,想干呕。
医院发热门诊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厚厚的口罩,唯独有个例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背部微微伛偻,身上穿着件洗脱了线的、松松垮垮大T恤,瞧着像是体力劳动工作者,红到发黑的手指粗糙,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些散碎的零钱。
他没有口罩,脸上戴着用剪开的塑料瓶、打孔串着白色绳子的简易防护口罩。
或许是上了年纪,老人家眼睛浑浊,发黄,坐在椅子上,无神地盯着前方。
这样年纪的老人令栗枝想到自己的爷爷,她犹豫一瞬,扒拉着随身携带的包,想要找找有没有其他口罩。
还没翻出来,旁侧的“王助理”和旁侧的美人姐姐说了几句话,美人姐姐了然,立刻从随身的包中,取出一大包口罩递给老人家。
老人愣住了,磕磕绊绊地用着并不熟练的普通话道谢,接过去,手指甚至都有些抖。
栗枝却没由来地想起秦绍礼。
他也是一个富有且仁慈的的人。
栗枝曾夸赞他“善良且富有”,被秦绍礼耐心纠正:“顺序错了,荔枝。”
“人是富有后才会变得善良,大部分人的善良也并非真的纯善,不过是手握资源的人对弱者的怜悯,”秦绍礼说,“我也一样,我不过是个俗人。”
他可一点儿也不俗气。
俗人不会意识到自己俗,更不会像他这样坦诚地说出来。
……
疫情之下的医院格外辛苦,也格外的令人心生畏惧。
来做核酸检测的人并不少,栗枝拿到药之后,医生告诉她,明日会通知她核酸检测结果。
在此之前,栗枝需要自我隔离,尽量不要和人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在来之前,栗枝心里忐忑不安,总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心头,沉甸甸的往下坠。
一旦到了医院,她反倒是坦然起来。
坐上返程的车,薛无悔不放心,又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栗枝检查报告和身体进展。
他是个极为仔细的人,当初担任班长职务时,因为做事认真,还被同学戏称为“男妈妈”。
栗枝一一回答着,最后忍不住调侃:“‘男妈妈’风采不减当年啊。”
薛无悔显然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态,勉强笑笑,仍旧是细细叮嘱:“回家后就别出门,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好不容易结束这通电话,栗枝刚放下手机,就听美人姐姐貌若不经意地问:“是男朋友?”
“不是,”栗枝说,“大学同学。”
“哦~”
美人姐姐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还没有交男友吗?”
栗枝想了想:“交过一个。”
她低头,将手机放好,语调平静:“后来分手了。”
美人姐姐好奇:“因为对方不好?”
“那倒不是,”栗枝笑了笑,看着窗外,“对方人挺好的,就是不适合我。”
美人姐姐说:“好人怎么会不适合——”
“咳。”
坐在后面的秦绍礼轻咳一声。
美人姐姐收声。
“我们俩思想不同吧,我想要的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我不想再给了,”栗枝半开玩笑地说,“不过也蛮好的,现在互不打扰,比那些还诈尸的前任好多了。”
与美人聊着天,栗枝低头,打开微信。
她好久没有看朋友圈,今天刷了一下才看到,错过不少消息。
柳镇结婚了。
因为疫情影响,她并没有轰轰烈烈地办婚礼,只放出了婚纱照。
身着一袭白纱,手捧圣洁的花朵,挽着她丈夫的胳膊,笑的肆意开怀。
她的结婚日期,恰好是表哥龚承允随捐赠物资奔赴武汉那天。
栗枝没把自己发烧的事情告诉家人,就是怕他们担心,尤其是表哥。
龚承允把捐赠物资送过去后,也没有离开,而是报名当了志愿者。
他发朋友圈的频率比以前高了很多,每张照片上都是笑容,偶尔夹杂几句吐槽。
栗枝轻轻呼了口气。
她还没有吃退烧药,现在体温仍旧是高的,眼皮因为发烧而有些滚烫。
直到次日上午九点,栗枝才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通知她核酸检测结果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栗枝这才松口气。
这个春节是栗枝所度过的,最冷清的一次。
确认只是普通发烧后,栗枝按时服药喝水,另一方面,不忘继续参与游戏工作——按照原本的进程,这款游戏将会在四月份推出第一次内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