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公子的二三事(24)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正磨着我,一刀一刀的把我的心脏刮成一片片的。我喘不过气起来,觉得痛的很。幸川继续说道“沈叔授我刀法,祝姨救我性命。我愿意走这一趟。只是这一趟凶多吉少,我怕我回不来。有些话我一定要说。”
我哭着几乎是嘶喊着说“谁要你替我去!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幸川笑了笑,只是更用力的将我按在他的怀里自顾自的说道。“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爱你阿亦。祝姨接我来那天,你穿着那身红狐毛的衣裳站在漫天的大雪之间,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你,是火红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就算我娘背叛了我爹,我爹却依然十多年来心心念念全是她。阿亦,我阿爹不曾后悔遇见我母亲,我也不曾后悔遇见你。”他抱我更紧了些,我感受到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我的颈间“我是惘生坊的杀手,我不怕死。只是我一想到以后要将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人世间,我忍不住难过。你这样傻这样单纯,我不放心啊。”
“那就不要去,”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那让我去,我阿娘曾经和陀佛有过一段情。我去,若失手可能陀佛会看在阿娘的面子上个放过我。若是你失手了,阿娘去了沈叔去了你也去了,留我一个人我撑不下去的……”我话还没说完只感觉颈后一痛,幸川在我的耳边喃喃“阿亦,你要好好活着。”随即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我醒来时是在谢府,谢猷邢黑着脸坐在我床边。他见我醒来神色立马恢复正常,关切的凑到我的身前问我“怎么样了?”我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直推开他急迫的问道“幸川呢?”谢猷邢明亮的眸子暗了暗然后说道“他去惘生坊了。”他去杀陀佛了?!我大骇,立马就要下床去。这时我心中慌乱什么都来不及想,我只想着我不能失去幸川。谢猷邢拦住我,我来不及说些什么。一股灼热感从我的腹部蔓延开来一如那一晚在河街的症状。我猛地咳出一口血来,血砸在浅色的被子上看着触目惊心。谢猷邢又惊又急,我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一头又陷入黑暗之中。
第 11 章
我病了
那天我在谢府又昏了过去之后便发起了高烧,人烧的神志不清整夜整夜的说胡话。谢猷邢忙于谢家的事务又要照顾我一时之间也瘦了许多。我烧了三天三夜,等到醒来虚弱的手都抬不起来,谢猷邢坐在床前给我一勺一勺的喂着。他见我神色平静,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我幸川的死讯。
他告诉我那晚幸川把我打昏送了回来然后就上了婆陀山,没人知道那晚在惘生坊发生了什么。但幸川的确杀了陀佛,准确的说是他和陀佛同归于尽了。陀佛死了,惘生坊便如同一盘散沙就此散了。谢猷邢想去帮我收殓幸川的尸骨,于是趁乱凭借年少时误入婆陀山的那次记忆偷偷摸摸的上了婆陀山。但他找不到惘生坊的具体位置,只能和几个亲信一圈一圈的在山间打转,正当他们准备放弃下山的时候,谢猷邢发现了幸川。幸川的尸体躺在一片雪白的芦苇丛里,谢猷邢看着血迹判断出大约是幸川杀了陀佛之后尚有一息,自己爬了出来躺到这片芦苇丛里,然后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谢猷邢没拿回陀佛的人头,但是陀佛的死讯传遍了整个中原。徐州太守狡诈不愿放人,他正与徐州太守周旋,也许不日便能救出阿娘和沈叔。
谢猷邢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我又牵动什么情绪,我心中扎的疼但却一言不发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觉得我的心有一半死了,那日去惘生坊我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什么有旧情什么可能会放我一马都是我胡扯的话,我心中明白陀佛能将我阿娘和沈叔送出去,便不会因为一桩旧情对我留什么情。我也清楚,就算是偷袭我怕也是难动陀佛一根汗毛。可阿娘和沈叔危在旦夕,我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我后半辈子无异于死了。我去杀陀佛就算是失败了,也能安心的上路。可是幸川半路劫了我,硬生生的替我去了。那晚我在谢府醒来,晓得幸川去了惘生坊我的心便撕裂开来,随着幸川去了一半。如今我再听他的死讯并没那一夜那般悲恸不已,只是既觉得有些不真实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谢猷邢说我幸川的死状并不是十分好看,我身子又不好昏迷数日他便做主将幸川悄悄先葬了。我心想,葬了也好我也不一定能有那个勇气再见幸川一面。
夜晚我又梦见了幸川
梦见他第一次来见我时的样子,梦见我们两穿着火红的狐狸皮袄子穿梭在雪地之间。更可笑的是,我还梦见我盖着红盖头穿着嫁衣坐在红艳艳的房间里。幸川将我的头盖掀开,他也穿着喜服。没梳中原的发冠,而是散着头发按照南疆的习俗在发髻边绕着红绳扎了一髻小辫。他带着红艳艳坠着小珠宝的抹额,腰间系着我为他绣的浮光锦带傻傻的笑着。我扑进他怀里,他在我耳边叹息般的说道“我舍不得你啊阿亦……”我意识到他可能要离开,便慌张的抓住他,可没想到他的身影散作黄沙,任我如何努力也只能任由他在我手中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