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86)
但她也无法敞开心扉接纳蒲焰腾,那样意味着,她将要忘记许清渠。
两者其一,不论哪方,都能把她压垮。
他看见她哭,眼睛被一汪泪水淹没,他有些惊慌失措,嘴唇轻颤,很快松开了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亲我?”
之前是装的,这会儿可真是委屈巴巴,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低语:“你喜欢的,我感觉的到……植初……为什么要装没有?”
这句话并不是简单的发问,而是要牵动她的心,让她更主动地袒露情怀,因为她看似抵抗和偶尔挣扎的表相下是默认。他想,他一定要让她看到他的认真,把她从荒唐的想法中解救出来,接纳他。
郁植初从他一字一句中隐约嗅到了一丝怒意,她轻抚着额头,觉得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她自有她的思路,并不由他牵着走许久抬起来看着他,一双眼睛毫不留情的指责他:“我的年龄走在你前面,虽然只比你大三岁,但我的心已经衰了,我不否认,你的确有某些瞬间让我心里产生炽热过,但那还没重要到让我觉得非彼不可。”
这话说的残酷至极,但她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拒绝他,更重要的点醒自己,心里既然已经装了一个难以忘记的人,就别再把蒲焰腾的人生搅成一团浆糊。
蒲焰腾的脸色微微一紧,瞳孔倏然收缩,手指不为所动地抽动了一下。他不想承认自己被她准确的击中了要害,以致于胸口像要爆炸了一般,充满了疼痛的气泡,让他颤至骨髓。
他本想像子弹一样快速地凭借着本能做出反驳,但那一段话的重负战胜了他,让他甚至有一种凄凉的惨淡。
天空阴沉,没有月亮,地平线上开始划过一道道无声的闪电,时而将整座房子照的透亮。
“所以现在是恼羞成怒了,彻底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蒲焰腾牵动嘴角笑,其实就连他自己都在讶异,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接着,他忍不住用隐晦的讥讽一吐为快。
“你说我不懂感情?到底谁不懂感情?你要是真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便是,又何必还要欲拒还迎,自以为是的故作高人一等?”
谁还不会说几句出口即伤人的话?
他一动不动,眼神稳定地直视着他,又沉的目光里已经看不见丝毫情绪。
“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人,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江湖骗子。”这样明显的讽刺,说到最后连郁植初自己都忍不住冷笑:“都说当兵的单纯好泡,我本来觉得和你玩一玩儿或许挺有意思的,我有太多方式能延续和你一瞬间接触的念头。但你有时候真的幼稚,我实在没办法提起兴趣。”
她停了停,忽又嘲讽似地笑起来,整张脸似乎都被这份笑意点亮,却令蒲焰腾不由得微微皱眉:“站在女人的角度,即使你有万般荣耀,也很难招普通女人喜欢,因为不实惠。而且你的壳里是空心的,给不了女人所想要的安全感和时间。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想想也挺累,一不开心就要弄得人人皆知,别说我现在只想一身了无牵挂,就是想谈恋爱,也不会选择你,我们就卡在目前位置挺好,说不上太熟但也能成为朋友,距离再近点就什么都毁了。”
似乎历经着最艰难挣扎的时刻,郁植初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这样做对你自己是轻率的,是不负责任的,我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你,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一直以来,我都一直把你当作一个可供取暖的利用工具。我与你,无一不异。”
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郁植初不知道自己是否把内心那份难言的艰涩隐藏的足够好,心里既焦灼又刺痛,两种感觉几乎不相上下,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带着一种叫人心碎的折磨,她疯狂地用冷言冷语给他造成一种不可逆转地困境,从而迫使他不得不遵循顺理成章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从她开口讲,蒲焰腾就没再说过话。两人距离很近,她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伸出仿佛有某样东西正在翻滚涌动,气氛陷入冰冻般的沉默中去。
看着她,表面上好像是在沉思,但其实内心里翻江倒海,他竭尽所能地想要让自己保持应有的教养,可是她说话的腔调令他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无比抓狂。
其实就连蒲焰腾自己都不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有什么意义,之前那种奇怪的痛感再一次从身体里涌出来,从四面八方开始挤压,他下意识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乎有些狼狈的战栗着,眼睛凶狠的盯着她,像一只刚失去一切只能独自面对一切的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