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77)
蒲焰腾的语气都有点变调了:“你——”
韩臻见局面越来越激化,怕出状况,差点儿卯足劲儿跳出来打圆场,一把按住蒲焰腾,一面对郁植初笑嘻嘻的开口:“郁姐姐,他真的不是那意思,主要是最近营里对安检的要求的确严格,大家也站这儿叙旧了,进去吧,我知道你是来拍纪录片的,就别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了。”
他清楚这话虽然没有多大的权威性,但好歹给了两人台阶下,真正要面子的人就会懂得接手,虽做不到彻底和好,最起码也能偃息其鼓。
果然郁植初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在进去前斜视了蒲焰腾一眼,在他们眼光接触的刹那,她又望向前方,头也不回的走。
整个下午,蒲焰腾一直站在那里,那不是他的站哨时间,但他站着一动不动,视线盯着前方,像是要把眼睛看出血一样,高耸着的瘦肩膀也像散了似的耷拉下来。
郁植初转过身后就一直在心里暗暗叫苦,恼怒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忍住,这臭小子真是一点儿也不单纯,简直是坏死了,坏透了。
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弄得跟有了新的高招似的?
避孕套——洗衣服,不用说出完整的事别人也能联想到完整的过程。
蒲焰腾其实本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于是干脆顺着往下走,本来这场冲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却发生了。而这个事件恰好又犹如一部宣言,使原本模糊不清的事态变成了既定事实呈现于众人。
而郁植初越是不堪重负,蒲焰腾就越要给她加码。就目前而言,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承受别人的眼光,蒲焰腾看似输了个没脸没皮,实际上扳回了至关重要的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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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洗过澡,程羽蝶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看见郁植初坐躺在床上用笔记本正在写东西,宿舍此时没别人,她犹犹豫豫,还是问道:“植初姐,班长给你告过白了吗?”
郁植初敲键盘的手一顿,抬头看她:“你想知道什么?”
程羽蝶摇了摇头:“我不是想八卦,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郁植初已经打了半页纸的字,全是不假思索乱打出来,但能从某个词中瞧出她的心境来,注意力也集中不起来,敲击键盘的手指好像不属于自己。她按下删除键,低声道:“我不喜欢他。”
程羽蝶有点怀疑:“真的吗?”
郁植初一脸诡异的看着她:“你喜欢你就去追,跟我在这里磨磨唧唧没什么用。”
“不是——”程羽蝶红了脸,觉得有点不妥,“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怎么样,我一直都拿他当偶像看,我很崇拜他,我也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郁植初听完,放下笔记本认真的跟她闲扯了几句:“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我不希望你退怯的真实原因是觉得我阻挡了你。”说完怕她不相信似的,叹了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喜欢蒲焰腾。”
程羽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有男朋友了?”
这小姑娘的好奇心也真是强……
郁植初直起腰坐回去,尽管努力克制,但沮丧显而易见,仿佛隔着一片沉痛的迷雾。她冲程羽蝶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没有,我们没在一起,但在我心里,我觉得自己不是单身。”
她语气沉静,论述的合情合理,而且恰如其分,让程羽蝶没法怀疑这是否是真的。再看她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再问不出口。
天黑下了,伏天的蝉鸣还在悠然地鸣唱,白天的炎热到晚上只消退了些许,夏夜的晴空,撒满了无数的星星,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西南天际,一道弯弯的月像一枚洁白的象牙浮在黑黝黝的房舍上空,一大群蚊子从草丛中飞起,像饥饿的狼群一样在周围震耳欲聋的呼啸盘旋,逮着时机叮一口。
蒲焰腾坐在菜园前,长腿搭在边缘的台阶上,仰头看天上的星辰。
韩臻看着他发呆的背影,一努嘴,毫不留情的嘲笑起来:“至于吗你,不就被拒绝了一次嘛,搞得像失恋要死要活的。”
蒲焰腾没回,脚尖不停碾着鞋子下的土。郁植初使他不安而又无处诉说,整个步兵营里只有韩臻最懂他,也最能安慰他,遇到不愉快的事儿,不用他说,韩臻也会主动找上他问,他便能自然而然的在他那里寻求到安慰。往往这时候,韩臻只有把话正着说,反着说,掰开了揉碎说,直到把他哄满意了,兄弟俩才算完。
韩臻一手搭上他的肩,叹息一声:“兄弟,女人不是这么追的,尤其是像她这种,人格独立、经济独立,又有一定的见识阅历,不依附他人而活的女人。你想要和她在一起,你就得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别觉得她外表好欺负就觉得人也没什么威力,你得找准她的弱点下手,不然的话就跟今天这样,那作用都是反弹的。越是在这种时候,气可鼓而不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