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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66)

作者:舒庆初 阅读记录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你开车来的吧,车钥匙呢?”

蒲焰腾把钥匙扔给她。郁植初看了眼车钥匙,嗤笑道:“营里的车你也敢私下里开出来?”

他回道:“我虽为人民服务,但我同样也是人民。”

从难民营到郁植初的租房要一个小时。

一路上,郁植初稳稳地掌着方向盘,蒲焰腾是真的累了,上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到达公寓楼下中控台的时间显示刚好是上午九点。

郁植初把他喊醒,这方圆几里的房子老旧而灰败,周围的电线拉的极低,且杂乱无章,将头顶的天空割的四分五裂,密密麻麻的压抑感笼罩而来。

这栋楼的公寓可以独租,也可以合租。她是一人独租的小户型,租在二楼,卫生间和厨房很小,客厅还比较大,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十五平米左右的小卧室。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客厅里有一个竖着书柜。书大多都是理论方面的,如自然辩证法、政治经济学、辩证逻辑等等。还有一些原英文书,从矮到高,所有的小东西都摆成一条线齐齐码好。

蒲焰腾随手翻了翻,纸折成的龙猫书签小巧而精致,卡在页面一角,书面没有折痕,保存的很新很完整,能看出主人对其用心爱护。

只不过家具都已经陈旧过时,雕花繁复,织物上有十几种不同的图案,每件摆设上都盖着装饰物件,还有各种插着干花的瓶子。墙壁上挂着十来个相框,里面都封存着很美冶的植物标本,底下还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名字。

蒲焰腾想不到她还挺手巧。

环视一圈,茶几上摆满了设备。小型打印机、相机镜头、麦克风、卷帙浩繁的资料和一些时报,已经翻得卷了角。有几部分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画满了红线,夹满了小条,写着“女性与社会”、“权力与制度的设计”、“战乱中的人性与社会”,这些类别下画了红线,显然是重点的关注点以及研究方向。虽然或多或少与当下东国的战争有关,但那些小条里有许多与新闻有关的专业词,蒲焰腾毕竟是外行,研究了几年的打仗,却从来不知道当记者原来也是这么费劲的事。

茶几下还放着几个香薰灯,薰衣草的香味似有似无。

蒲焰腾个子高,尤其是在这样的小房子里,一对比,郁植初真是显得像个袖珍娃娃。

家家户户都停了电,郁植初点燃了香薰灯,便回房间换身衣服。

蒲焰腾闲着没事,继续悠哉游哉的欣赏。

茶几一旁全是由她不经意拍下的照片。蒲焰腾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坐到沙发上,沙发又宽又软,人一坐,大半身都陷了进去,身姿放松,完全没有站哨时的挺拔严谨。

那一双双无助的眼神、灰色的赤脚、蘑菇似的云烟、在夜空中像流星一样的导弹,令人绝望的惨境在照片中尘现出来的是一种艺术美的结果,给人静谧、幽暗的神秘感。

蒲焰腾搁下照片,轻吐出一口气,又环视了一圈。这屋哪都好,只是背着阳面,即使在白天也没光亮,空气里很阴冷,仿佛弥漫着一股修道院的幽静气息,就跟郁植初的人一样。

郁植初出来后,洗了个脸就开始撩袖子淘米,头也不回地说道:“卫生间有热水,你可以先洗个澡休息一会儿,等会儿饭好了叫你。”

蒲焰腾惊奇的问道:“你还会做饭呐?”

郁植初淘米的手一顿,把电饭内锅往池子里偏,一手挡住白花花的大米,开始往池子里倒水:“你不确定我会做饭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来?”

蒲焰腾看着她的背影,穿着惹人注目的白色T恤,T恤很长,遮到了大腿,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显得那双腿又瘦又直,白色的短袜露出漂亮的脚踝。他直勾勾的盯着,忍不住说:“只是你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人,毕竟连针都不会穿……”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小声的咕哝着,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

郁植初又重新接了水,转过身,将大米倒进锅里用燃气煮,随后又拿抹布擦干内锅底部将其放入电饭煲,才回道:“你少歧视我的生活能力。”

蒲焰腾闷闷的笑了一声:“我想洗澡了,你这儿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郁植初很干脆的回:“没有。”

“那我穿什么?”

郁植初跃过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两根胡萝卜,不轻不重的睨了他一眼:“你想穿什么?我的衣服给你,你穿得了吗?”

不穿也行啊。

这句话蒲焰腾倒是没开口,只是无赖地笑着,走进浴室。

破旧生锈的窗户栏围上了碎花的窗帘,女人的柔软内衣和外衣用一根细长的绳子晾在窗外,被风刮在一起,中间的绳子承受不住重重的往下坠着,镜子下瓶瓶罐罐的全是独属于女人的东西。香气悠远,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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