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6)
郁植初的手紧紧贴着膝盖,眼神冰冷,坐在后座一动未动的僵持着。
“Fuck!我让你下车。”武装分子不耐烦,用枪柄狠狠砸了一下车窗,玻璃上霎时出现了几道裂缝,惊得郁植初不由得收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十指,指尖紧紧掐在掌心,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她接通。
“看见我的人了吧,跟着他们走,你一个人。”
郁植初压低声音,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沉郁:“不行,我需要带上我的助手。”
砰——听筒那边响起了一声枪响,饱含着一声痛呼。郁植初寒毛直竖,差点从后座弹起来:“你别乱来,否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若是不跟着他们走,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郁植初死死的抿住嘴唇,对方语调平淡,可是音质却冰冷,仿佛某种锋锐的利器出了鞘,直直刺进她心里,每说一个字,她便抿得更用力一分。
她用力拧住小皮箱,对驾驶室的步兵小声开口,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自己过去,你与蒲焰腾他们去汇合。”
步兵隐忍着脸色,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一手扶着车门,脑袋沉重的像块铁。
郁植初拎着箱子下了车,一个黑人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另一个持枪对准驾驶室的步兵急步后退,两枪打爆了左右两边的轮胎,然后三两步拖着她快速地走到车旁,按住她的头粗暴的把她塞进后座。
另一个黑人落座她身旁,车门还没来得及关紧车身就已经疾驰而出,只听见油门轰的一响,几乎同一时间,惯性便让郁植初整个背部牢牢贴住座椅,小车的底盘本来就低,此刻更像是贴着地面在行驶,被车灯照亮的景物从眼前簌簌闪过,几乎连成一线迅速向后退去,看的人眼睛发晕,脚下都是波纹状的烂路,车速又快,七拐八弯,郁植初紧紧闭住嘴巴,胃里开始在翻涌。
黑人从她身上摸出她的手机,对着车门把砸烂,扔出窗外,随即要拿走她的小皮箱。郁植初双臂紧紧护住:“不见到人,我是不会给钱的。”
黑人狞笑了一下,语气嘲讽:“行,就让你多抱一会。”
驾驶室的黑人扔来一个眼罩:“戴上。”居高临下的口吻容不得半点质疑。
*
海天之上流转着墨色的积云沉沉地压下来遮盖住月光,码头上一派灯火通明,来往的渔船和货艇浩浩荡荡,海上的天空,没有风沙,没有烟尘,好似一块巨大的墨玉,幽深,高不可测,又仿佛伸手可以触摸,一尘不染的星月,比陆地上更贴近人间。
“01 01,这里是作战指挥室,收到请回答。”
蒲焰腾坐在海岸边一块岩石上对着对讲机回答:“我是01,请讲。”
“追踪信号沿途在西北一侧,已经过了港口,交易地点确认是风信岛无疑。”
“收到。”蒲焰腾朝一旁打了个手势,跳上皮艇:“所有小分队按原计划进行。”
轰鸣的马达声震长空,打破了海面的宁静,急驶的舟艇翻波荡浪,黑色的海水在船舷旁边翻出网线,像墨色的大理石纹路,偶然从波浪中跳出一只只飞鱼,展着像翅膀似的长鳍,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又像是月光下的精灵,转瞬即逝。
上了密林,所有步兵犹如出鞘的黑色利剑与黑夜融为一体。
蒲焰腾走到队伍最前面,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伸手示意身后的队友加快速度潜伏进林区,脚下踩着的青草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在黑夜里像是无端加大的风声。
“01 01,第三战斗小组已经到达指定区域,请指示。”
“我是第二战斗小组,已占领掩体,请指示。”
“六祖已占领5号掩体,请指示。”
五分钟后,一连所有的先遣分队已全部进入预定的防御区域,严阵以待。
蒲焰腾透过耳麦吩咐:“应急小分队2艇3艇,注意警戒,随后跟进。其他人原地隐蔽,时刻准备战斗。”
步兵们迅速卧倒,借着夜色潜伏在从中,掏出□□,安装在各自的武器上。
蒲焰腾潜伏在一颗大树上,眯着眼透过狙击□□的瞄准镜观察动静,只有亲眼观察,才知道敌人有多大布阵,自己有多少机会生存在对方的枪口下。
一队武装分子搜林而至,在不远处经过,几束雪亮的手电筒光亮在树林间乱扫,步兵们匍匐在草丛里,屏住呼吸,不断有脚步声从他们眼前路过。
*
郁植初怀抱着皮箱,左手食指曲起一路在腿上轻轻敲着,车速正一步一步往上升,发动机轰鸣的节奏很明显,应该是在爬坡。
大约过了两分钟,车急促停住,在沙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