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194)
韩臻右手食指轻微的跳了一下,扣动扳机,一枪,两枪,三枪,已经暴露了位置。
他没想再换,因为四下都是人,只能麻木不停的扣动着扳机。
咻,咻——哧。一个三连射。
两道血线穿透衣甲笔直的溅出,他低下头,看到胸中中枪的位置已经开始渗出血色,再抬起眼,那武装分子手里的枪口还冒着烟,枪口还在微微发颤。
韩臻赶紧朝四面八方抛出最后几枚手·雷,时间好像有些短……也不知道他们逃到哪里了,对不住了,兄弟……咱们来世再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把子。
越过渠岸,林中传出几声巨大的冲击波,猛然掀起了一道爆炸之墙,短短几秒钟内,混杂了几十次爆炸的巨响,飞尘浮沉与树木的爆炸硝烟,遮断了全部视线。
随后只有河水沉吟嘶语,再听不见任何哭爹喊娘的叫声,都死的一干二净了,韩臻也死了。
郁植初转向蒲焰腾,他没看她,日光下能看得清他的眼睛,因为泪水,而闪着亮光,枪无声沉甸甸地横在面前,膝盖酸疼。
第 61 章
郁植初磕磕绊绊地走着,隐隐约约感觉身旁的雾霭慢慢加深了,对于防范敌人追上他们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找路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窄得每次只能穿过去一个人。
蒲焰腾在前面带路,一手紧紧地牵着郁植初的左手,他在石块和草丛之间择路而行,郁植初跟在他身后。她发现自己很难看清路,山上的这一侧全是冰凌,路滑的站不住脚,而且高低不平,她尽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先慢慢挪一小步,一只脚稳稳站定后,另一只脚才开始犹犹豫豫地在地上探,这样走起来异常地缓慢。
待爬到半山腰时,杂草间兀立着一块巨石,蒲焰腾缓步上前,靠在石头上,像在站岗放哨似的,看了一下四周隐约的地形轮廓,然后摆弄着指北针,估标着直线距离里程和测绘略图。
目光聚集在左侧,手朝那里指了指,看着郁植初说道:“穿过那座山,就有车了。”
那座山看起来相当遥远,如今已经是半夜,如果凌晨翻不过,万一被武装分子抓住,就等于一切白费。
蒲焰腾再次牵住她的手:“其实很近,只是视觉上看起来很远,再坚持一下。”
郁植初白着唇点头。
蒲焰腾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心有不忍,但别无他法,一旦被围,很难再有突破,得尽快走出这片这里,才能寻找生路。
两人又辛苦跋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走到了山脚下,山峰和山峰之间间隔了一片泥沼泽,长满芦苇的河滩星罗棋布。
沼泽地危机四伏,大约有二十多公里宽,虽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绝境,但也正因为这样,敌军会疏于防范。
沼泽地上,栖息着一群白鹤,浅淡的月光把它们直而细长的影子投照在沼泽地上,风一吹,那痕迹优美地拂动,但它们的身躯一动不动的等在那里,似乎,在守望天明。
郁植初大口喘着气,冰冷的脏水灌进鞋子里,每走一步,鞋子都要咯吱作响,裤子吸饱了水,再加上泥浆会时不时的会吸附住脚踝,让她动弹不得,她走得异常缓慢、艰辛。
五分钟后,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她的脚陷在泥浆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似乎接下来都只能在这泥泞沼泽艰难跋涉。
蒲焰腾抓着她的两只胳膊,膝盖保持不动,全身肌肉绷紧,然后身体后仰,使劲把她往外拽,郁植初听到一声吧唧声,整个人从泥浆里被抽出来,然后他一个转身,她已经匐倒在他背上。
郁植初疲惫地开口:“你别背我了,这路本来就不好走,要是再加重力你会陷得更快。”
蒲焰腾低着头专心走路:“没关系,走得快一点。”
郁植初看着不远处那群白鹤,即使有人走过也完全没有惊扰到它们的姿态,她羡慕的开口:“如果我们也有翅膀就好了……”
蒲焰腾脚步一顿,侧过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没有也没关系,有我来当你的脚。”
他迈开大步向前走,每一次脚落地郁植初也会跟着轻轻晃一下。很快,郁植初就感觉自己在他的背上身子僵硬,很不舒服,勾着他肩膀的双臂也很痛,更能感觉到他走的一步比一步艰难。
鼻子里流出一串温热,她悄无声息的用衣袖擦去。
又艰难的跋涉了两个小时,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坚硬,蒲焰腾蹭着韧性十足的荒草走,然而平坦的路没走几分钟,就要开始翻第二座山。
空气冷飕飕的,一阵寒风顺着山谷的壁岩而上,吹得郁植初的头发盖住了脸。她挣扎要下来,从他的后背滑到了地面上,小腿和双脚都有一种刺麻的感觉。她舒展了一下胳膊,然后用左手扣住蒲焰腾的手:“别背了,你牵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