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175)
她不知道被关了多少时间,最少也有几个小时了,在没有时钟也感受不到光线变化的情况下,她很难判断。
这个房间只有四十平方米,没有窗户,完全是灯光照明,看这房间四四方方的干净样子,不像是集中营,也不像是临时的拘留所,没有各种审讯员走马灯般走来走去,也没有浑身臭烘烘的罪犯与她一同待在一起。
四周的灯永远不会熄灭,是一个充满光亮的地方,但你始终猜测不出已经到了何时。这种做法就是为了磨光被关在这里面人的耐心。
郁植初想通过周边的动静去判断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在地下室,还是在高楼中,可是通风设施经过严格的声音过滤器,室内表面全部覆盖了吸声材料,有玻璃棉,泡沫塑料和羊毛织物,房顶和墙壁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不规则形状的乳白色楔子,这里仅从隔离外部噪声的意义上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从自由声场的意义上说又是一个模拟的自然空间,寂静到几乎能听见一个人的脉搏跳动,空旷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反射。
封闭空间越来越热,恐惧也越来越强烈,汗水聚集于背部,双手双脚也濡湿粘滑。
外面响起皮靴走路的声音,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敏捷地一步跨入,他穿着一身西装,那张脸,郁植初分外熟悉。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好久不见。”萨德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微笑着说,这一刻仿佛是郁植初的领导,想要在谈话中掌握着节奏和气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郁植初猛地想起其他人因他而死的事,心里的一股血瞬间涌到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人竟然也能活到现在?”
萨德很满意能在她脸上见到这种表情,满意地笑道:“不用这么惊讶,好歹我们也是旧相识了。”
“噩梦有天成了真,怎么能让人不惊讶呢。”
他说:“是噩梦也无妨,因为谨慎,就是最大的赢家。”
脑海的迷雾中瞬间闪过一刹那带有光亮的思绪,像一架被围困在雷风暴中的飞机,刹那间飞到了清晰中。郁植初冷笑了一声:“所以当初你们只是做样子戏,现在背后依附的组织才是真正的对手?把秘书长那个狗东西给我叫来。”
萨德伸出双手鼓了两下掌:“你还是这么聪明伶俐,那正好,我们给你一次机会,答对了你就能免去一死,答不对也好揣着个明白上路,不算死的冤枉,所以接下来你考虑好后果,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郁植初觉得眉心隐隐作痛,她狠狠盯着萨德:“威胁我?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尤其苦吃的最多,但唯独不吃你这个。有机会杀我你难道还会不杀?唯一可能就是我对你们来说还有点价值,只要不按照你们的来,怎样都是错,既然要死,那还废什么话?”
“你别急着赴死,先听我说完再决定也不迟,或许你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呢?”衣冠楚楚的萨德笑得一脸道貌岸然:“忘了介绍了,我们的组织全称叫,反全反华组织。”
郁植初张了张嘴,忍住胸口的钝痛:“口气真大,你反得了吗?”
“我们不是一个随便的组织,我们需要吸纳人才,壮大队伍,所以想请你,担任政治部长。”
郁植初嗡地一声,几乎要跳起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至于拿这么一张重的政治牌来打我?”
Z国人最恨汉奸,把她扔进如狼似虎的圈子里,把她捧成知名人物,让她必须选择,必须表态,无别的立场可待,这比让她死还难。
“这可是看的起你,既然有能力就要大展四方,寄居于一个小小的媒体可惜了,比起其他国家,Y国是移民国家,对多元文化的包容性要好得多,如果你错过了时机,岂不是很遗憾?”
“Y国?”郁植初“呸”了一声:“我可担不起,我这人就这点气度,小气,我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这事情要被放大,直接上升到民族大义,我背不起。在你眼中,甚至在整个反华组织和Y国面前,我就是一不起眼的小蚂蚁,碾死我都不需要用力,我既不是孙子也不是爷们儿,就是一女人,但我活一世好歹还是修炼了二十几年,别的不说,脸面还是给磨厚了不少,这得上辈子做了多少报应事,才被你们给看中呢?”
萨德冷下脸,掸了掸衣袖,眉眼间的愠怒就快要掩饰不住:“这是给你脸。”
郁植初继续龇牙咧嘴:“怎么?非逼我说难听话?”
“迄今为止,你也并没有哪句话中听。”
“行,那我先问问,为什么是我?”
“我们是个新成立的部门,资源有限,所以要的人得足够聪明、机智,最好是有背景的人,知道自己的着眼点是什么,为我们提供全新的视角,能提供给无法从其他地方得到的东西。而你是媒体人,具有标志性、传播性和关注性这些要素,很容易成为各种势力扩大自己影响的载体,尤其是你身上的新闻信号强烈,有公式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