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些的时候，姬千夜已经昏昏沉沉，显然是没有什么精神了，只是侧过脸，视线枉然的看着窗外的沉沉暮色。

景云也不再与她说话，似乎笃定，两个一起死在这里才好。

第三日的时候，巨龙的悲吟之声竟寻了过来，不停的在姬千夜的脑海里响起，昼夜不息，姬千夜像是在狂风大作的深海里颠簸的小船，船舱破漏，桅杆已经折断，任由风吹浪打，在深海中央旋转，旋转……

“还要走么。”

景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他用力咬了一口姬千夜的肩膀，直到有些血腥味为止。

姬千夜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一口血从嘴巴里吐了出来，呛到了她，她不停的咳嗽。

景云拿起绢帕，在她嘴边擦拭，拍了拍她的后背。

景云正在给姬千夜拍背的时候，寝殿的门被猛地推开，萧雅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我听见了凄厉的龙吟之声，大人，我好害怕……！”

萧雅不管不顾耳朵掀开帐子，爬了上去，缩在了姬千夜和景云的身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龙吟足以让世间所有禽兽颤抖，萧雅已经面如土色。

“你莫要害怕，本王在这里护你周全。”

景云挥手，萧雅变成了一直小云雀，景云把她盖在了被子下面。

姬千夜猛地又呕出好几口鲜血，只是景云几句话的功夫，她本如明珠一般的双目，已经彻底不见了半点光彩，就好像两颗生了锈的铁珠子镶嵌在眼眶里。

姬千夜瘫软的躺在床上，脑袋偏向床铺外面，血渍顺着她的嘴角，低落到地面上，满屋弥漫着腥甜味。

景云把姬千夜从身后抱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前面，手掌贴在姬千夜的后背心脏处，试着治愈她。

但是无论如何，眼前这幅躯体，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吸收哪怕是一点力量，姬千夜的神识里，就像是空荡荡的星海，力量在里面找不到任何缠绕依托。

景云沉默的放下手，伸手把姬千夜抱在怀里，脸蛋蹭了蹭姬千夜的侧脸，如此空旷木然的神识，已然是行将就木的人。

景云除掉姬千夜身上的定身咒，姬千夜每隔一会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变得苍白，身上的血肉变得干瘪，双目深深凹陷进去。

景云并不嫌弃，他用力搂住姬千夜，姬千夜也蹭了蹭他的脸。

“我是不是快死了。”

姬千夜已经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五识具损，她勉强的听见了自己的说话的声音，就像是被风吹拂的破败的枯木。

景云摇摇头，手指抚了抚姬千夜布满皱纹的侧脸。

“没有，你不会死的。”

“大人，那条龙已经和她血脉相通，若是那条龙死了，她也活不过今晚了！”

萧雅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你怎么知道？”

“大人，我是灵鸟，龙族是我们所有禽兽类的主宰 ，她是兽灵，他们之间的联系 ，我们所有能听见龙吟的禽兽都能感知得到！巨龙现在濒死，正在天地之间寻她，告诉我们，他想见她最后一面！”

姬千夜艰难的呼吸着，景云感受到她胸腔内的心脏，在越来越缓慢的跳动。

景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

无数的飞鸟聚集在昭阳宫外徘徊飞行，像是在向姬千夜传达巨龙的诀别。

“照顾好她，本王去去就回。”

景云对萧雅说。

“为什么要照顾好这个扫把星！我们被她害惨了！大人，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萧雅变回人形，拦在了寝殿的门前，似乎想要拦住景云去去路。

景云淡淡看着她，伸手揉了揉萧雅的脑袋。

“死生有命，天意如此。”

说完，他便就消失在了昭阳宫。

景云刚走，姬千夜艰难的喘着气，转过头看向萧雅，只见萧雅背靠在寝殿的门上，满脸泪痕。

没过多久，景云便就回来了，雪白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自己的身后，只穿着一身十分单薄的白衣。

景云沉默的走到床边，他抬起姬千夜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扶了扶姬千夜的额头，弯下腰，低声问她。

“姐姐，若是那条龙无碍，你会不会永远留在北屿，跟我在一起，我们一道看海枯石烂。”

这几日要命的折磨，扣留她在这里，就算是行将就木，姬千夜依旧是攒着脾气，冷哼一声，侧过脸，没有回答他。

景云沉默了一会儿，呼唤萧雅过来。

“扶她坐在床上。”

萧雅一边哭着，一边走了过来。

“大人，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景云看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了，刚才却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