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屋檐下,仰望的星空(37)
“每年我们都会给彼此过生日,我们还约定,等到我们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一定要为对方唱一次《而立之年》。他今天三十岁了,我如约去为他唱这首歌,他却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他把额头抵在手掌上,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肺管深部震荡出来的,沉闷又哀伤,“我没有抢他的戏。”
连回清忍不住伸手扶在他肩膀上,她不知道琚冗是什么时候知道抢戏那场风波的,显然他很在意这件事。
“《尝梦》最开始是赵导演筹拍的,但投资方看不上这部剧戏都不愿意投资。后来余山水看中了这个剧本,重新组织了一批人开拍,他本来请的也是白瑛,白瑛那时候已经接了别的戏,就拒绝了。我之前和余山水合作过几部剧,他找我去救场,我看了剧本也很喜欢那两个角色就接了下来。那个时候根本没人看好这部剧,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部剧会突然火起来。”
以前白瑛的知名度比琚冗高,琚冗突然一下子爆红起来,白瑛的光芒立刻被掩盖了,人们提到白瑛不再说他是谁谁谁出演过哪些作品,开口闭口都说他是琚冗的好朋友。
有些朋友就是这样,当你不如他的时候,他会帮你,安慰你,甚至可以为了你去做一些牺牲,但当你超过他的时候,你们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因为,他总以为你不如他的时候都是假象,只是将他当作往上爬的垫脚石而已。
“网上很多骂我的人,我开始不知道,后来我才发现那些人有一部分是他雇的……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他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事,他甚至在网上散布说我红起来是靠陪金主富婆……回清,你被自己珍视的朋友恶意中伤过吗?”
连回清默默地看着他,她没有朋友,唯一珍视的人,是他。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琚冗的痛苦,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大概也无所谓,真正能将人心碾压碎的始终都是放进过心里的那个人。
“我失去他了。”
他脆弱地低下头,靠在连回清瘦弱的肩膀上,就像那是唯一的能支撑着他的地方,他伸出双手抱住连回清,紧紧闭着眼睛压抑住快要从眼缝间流出来的眼泪。
“回清,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感激还有你在我身旁。”
殴打
连回清觉得自己简直比猪还笨,芳姐已经把她要做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她也在笔记本上一字不落地全记下了,并且还反反复复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可第一天跟着琚冗进剧组,她立刻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笨蛋,看着剧组里的演职人员兵荒马乱地忙这忙那,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琚冗在化妆间化妆,她站在旁边觉得碍了化妆师的事,琚冗去换戏服,她又觉得自己跟着挡了造型师的道,琚冗跟其他演员排戏,她更是觉得自己是个完完全全多余的存在。有的人忙进忙出会不小心撞一下她的肩膀,蹭一下她的后背,她立刻就缩在一旁的角落里,尽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妨碍到别人。
第一场戏拍下来,要换场地,连回清看到其他艺人的助理一拥而上,给自家的艺人换衣服的换衣服送茶水的送茶水,连回清总算在一片混茫中找到了一点清明,她赶紧拿上琚冗的私服跑到休息区给琚冗披上。摄影场地在室外,琚冗穿着单薄的古装戏服很冷,连回清把衣服披到他身上,他放下手里的剧本,侧过脸把眼睛笑得弯弯地看着连回清。剧组给主要的演员们都准备了休息的椅子,琚冗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他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连回清坐下来。但连回清已经迅速从他身前蹲下去,捧住他的脚要给他换鞋,琚冗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干什么?”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严厉,连回清头一次听到琚冗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惶恐地抬头看着琚冗。
“给……给你换鞋……”
她诚惶诚恐地回答,脸上且惊且惧的神色像是一把刀子,琚冗感觉自己的心口被狠狠地剜了一下,他一把将连回清拉了起来:“回清,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他脸上严厉的神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悲伤,他的悲伤和脆弱一直都是在凌晨最难熬的时候展露在连回清面前,这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让你来做我的助理,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彼此可以陪伴,你也答应了我,我们相互看顾……你以为……你以为我是让你来做这些的?”他皱着眉头,把脸偏到一边,好一会他艰难地说,“如果你这样想,我还不如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