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屋檐下,仰望的星空(19)
林正凡发了那条微博以后,琚冗就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吃了连回清给他送过来的晚饭,他蒙上被子就睡觉了。他始终觉得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别人的误解干扰不到他,可又有谁在面对千夫所指万人所骂时内心仍能毫无波澜呢?
凌晨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醒了过来,微博上争吵的热度已经消减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他给连回清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时,他没头没尾地说:“回清,以前我扮演过很多反派的角色,常常有观众在微博上骂我,但我很开心,他们骂我说明我演的好,我的演技得到了认可。可现在呢?那些人全完是为了骂我而骂我,我喜欢演员这个职业,陷在这样的泥潭里,我有时候想的很明白,他们骂就骂吧,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很多东西,我想往前走,在这条路上我能有得到的也一定会有失去。可有时候我又想不明白,他们用那样恶毒的话骂我,到底和我有多大的仇恨,我并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啊……”
连回清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痛苦,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听着,因为她知道,琚冗需要的就是一个聆听者,一个能安安静静听他倾诉痛苦和消极情绪的人。
琚冗在医院休养了三天就赶回片场接着拍摄,他出院的时候加了连回清的微信,在微信上跟她说,让她不要来医院送饭,他回片场了。
连回清在公司加班,收到微信后,她立刻就给他回复:你身体还没有恢复,你怎么能去片场呢?
过了好一会,琚冗才回复她: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拍戏的时候是什么样,你就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不能去拍戏了。
连回清看到这段文字,已经输在对话框里打算劝他在医院休养的话没有再发出去。以前琚冗没有红起来的时候,带着病带着伤连天加夜的拍戏都是家常便饭。
那个时候接不到好的戏,他都这么拼命,现在他红起来了,有了好的资源,好的制作团队,他更不可能因为病痛而放弃。
琚冗在片场里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于在连回清面前的状态,他认真地听导演讲戏,积极又专业地跟演职人员们排戏,拍摄。有时候拍摄到关键场次,导演都说可以过了,他还觉得不好,一定要再拍一条。有媒体和粉丝来探班,他也会接受采访,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会思考片刻,然后温和又谦逊地做出回答。粉丝们围着他要签名要拍照,他也很热情地回应粉丝,对着镜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抿出那道深深的笑痕,那样的笑让他浑身都散发着温暖美好的光芒。
旁人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抑郁的痕迹,不是他善于伪装,而是他内敛的性格使然。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充满正能量的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人前,特别是在喜欢他的粉丝面前,他总有一种责任感,觉得粉丝们喜欢他,他就要带头做一个好榜样。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心里压着多少不快,他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以前是如此,现在,也许是他无法再承受那么多压抑,他把连回清当作了一个纾解的出口。
他几乎每天凌晨醒过来的时候都给连回清打电话,把他心里消极的痛苦的情绪都倾诉出来,他也从来不回避自己的脆弱,有时候他说着就会哽咽起来,甚至会哭。就好像在连回清面前,他面对的就是他自己,不需要任何的防备和掩饰。
这样持续了大概有一个月,琚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一天凌晨再给连回清打电话的时候,他有些不安地问:“回清,我每天凌晨给你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每次打电话基本上都是琚冗在诉说,连回清总是安静地听着,只有琚冗不愿意说的时候,她才会主动说些话引导他说出来。她特意去问过那位心理医生,愿意倾诉,对于有抑郁情绪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治疗手段。
琚冗愿意把积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并且是只对她说,她很欣慰很珍视,忽然听到琚冗问这个问题,她急忙地说:“不会……我每天这个时候也睡不着,你给我打电话正好可以和你说说话。”
琚冗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琚冗飞去北京参加《有匪君子》的发布会,连回清午休的时候在微博上看到粉丝们转发的发布会视频,琚冗在会场上被各个媒体的记者围着提问,琚冗对着镜头彬彬有礼地挨个回答着。
忽然一个记者问:“琚老师,在这部电影中你饰演一位抑郁症患者,在拍摄的过程中你会不会受到这些抑郁情绪的影响呢?”
琚冗脸上有过一瞬的空白,他轻轻地抿了唇角微笑着说:“拍戏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点,因为要把自己带到人物的情感世界里去,嗯……对,就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