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屋檐下,仰望的星空(180)
保姆并不是事件的参与者,她只说了她看到的:“萧女士说家里来了客人,叫我去买菜,我走的时候萧女士还在和客人说话,我买菜回来,没看见萧女士和那位客人,我就去了楼上才发现萧女士躺在血泊中,那位客人也不见了。”
萧裴因伤没有出席开庭,她的代理律师问保姆:“你还记得那位客人长什么样子吗?你能将她指认出来吗?”
保姆点点头,将手指向了被告席上的连回清。
那位中年医生的证词却是扭曲的:“我是萧女士的私人医生,萧女士的身体一直不好,请我到她家里为她看病。那天萧女士家里来了客人,我和这位客人打了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没过多久,我听到楼上有争吵声和惨叫声,我打开房门就看见这位客人抱着一个首饰匣子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跑了出去。我感觉奇怪,就去了二楼,看到萧女士被捅了一刀,萧女士那个时候还是清醒的,她让我打电话报警,说一个叫连回清的女人要杀她……”
他显然是萧裴的帮凶,萧裴被捅成重伤却无性命之忧,要制造这种伤口,对于一个熟悉人体解剖结构的医生来说并不是难事。
连回清知道是他,可她却没有任何的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证词全都指向她。无论她如何否认,如何辩驳,也无济于事。
萧裴没死,杀人的罪名自然不能成立,但萧裴受了重伤,她又指控连回清进行巨额盗窃。法庭最终以故意伤害罪和盗窃罪判处连回清有期徒刑,三十年。
连回清拒不认罪,一审判决下来后她申请上诉。但这个案子各方面的证据都十分充足,没有理由再审,上级法院驳回了她的上诉。
从被捕到入狱,前前后后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尘埃落定。
连回清成了劳改犯。
而琚冗那里,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连回清入狱后不到一个月,第一个来探监的竟是萧裴。她坐在连回清对面,隔着探监室里的隔离玻璃,她对着连回清的脸,满意地笑着。但她挨了那一刀,也受了不少罪,以前保养得细腻光滑的皮肤出现了明显的褶皱,她一笑起来那些褶皱都堆在了眼角。
“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弄死你。”她靠近隔离玻璃上可以传播声音的圆孔,轻声细语地说,“可是我不想你死,如果你死了,我的儿子会一辈子都记着你,他甚至会为你殉情。把你放在这里就很好,安静,与世隔绝,能让你体会到生命是多么的漫长。”
隔离玻璃的另一边,连回清摇头笑了一声:“你这么说,是要我感谢你手下留情吗?”
“当然。”
她一直看着连回清,冰冷的双眼里慢慢积聚起仇恨。
“你母亲真是蠢!她以为,死,就能洗脱掉你肮脏的身世吗?我告诉你,死也不能!她还想用死将琚冗永远绑在你身边?她休想!她做梦!我花尽一生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为了你们这样卑贱的人背弃我?背弃他的亲生母亲?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为了不惊动狱警,她的脸看上去冷静且沉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条蘸足了毒汁的鞭子,在半空中挥动着发出凌厉的声响,然后狠狠地往人身上抽下去。
起先,萧裴只是看不上连回清,嫌弃她的家世,但从琚冗在她身前跪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心中生出了恨,她恨透了这个试图夺走她儿子的女人。为了能泄心中的恨,她甚至疯狂地拿自己的身体来陷害连回清。
“我妈只是为了保护我,她只是想要保护我和琚冗……”
连回清想要为她死去的母亲争辩,萧裴却冷笑着说:“保护?我的儿子需要你们保护?真是可笑!是你根本不敢承认,你不敢承认,你是踩着你母亲的尸体爬到了琚冗身边。”
连回清已经听不下去,她想要走,萧裴忽然又说:“你是不是还在等着琚冗来救你?”
连回清起身的动作顿住了,萧裴接着说:“你觉得何如意会把你的消息告诉琚冗吗?你以为何如意是谁的人?她是余山水的人。你觉得余山水又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以为余山水为什么要处处帮着琚冗?他欣赏琚冗的才华,在没有触碰他底线的时候,他才不会去做那个坏人,他帮着琚冗,支持你们,让你们都相信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也许他会一直帮着你们,但偏偏,你撞到了他的底线。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为我送来一个这么强大的盟友。”
她说着向着连回清的方向靠了靠,像是要刺激连回清似的说:“他还算是个惜才的好人,说你有绘画的天赋,还真想送你去学画的。但我不同意。不管你是现在卑贱的模样,还是将来真的能成为一个大画家,我都不会允许琚冗和你在一起。我绝不允许!余山水向我妥协的时候,还替你惋惜,一身的才华埋没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