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58)
脸上神情挂住了,语调语气也就没有变化,贺泗淋便不晓得他说的话加于桃渚身如同玄妙法术。
只消一句即可欣喜若狂,一句即可捶胸跌足。桃渚从云端一下跌入谷底。
“门第悬殊,齐大非偶。”
贺泗淋约莫喜欢的是家中有权有势的女子。
贺家即便富可敌国也只是经商的人家,无仪城里稍有点名望地位的门户不至于将女儿嫁到商人家里去。
桃渚苦涩地抿了抿唇角,道:“泗淋,那她现在可有婚配?如若未曾许亲,你还会央求母亲再向她求亲吗?”
“……小桃,我没办法给你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桨声戛然而止,贺泗淋手停了下来,静谧背景里的声音显得空渺悠远。
“可是小桃,过完年你也不是到十六了吗?你呢,你又为什么迟迟不订亲?”
十
桃渚怔了一怔,没想到贺泗淋会问她为什么不订亲。
他不知道。桃渚喜欢他,自欺欺人着不愿订亲。
“我的婚事全凭母亲做主,母亲觉得将姐姐们低嫁了,所以在我和老十的婚事上把关甚严。”
“我爹虽然受封漠北大将军,毕竟非是士族官宦人家出身,儿女姻亲高不成低不就,所以拖到了现在。”桃渚半真半假地说道。
邵桃渚的爹是个奇迹。
桃渚爹平民出身,以战功彪炳受封大将军,手握漠北兵权,常年驻守漠北,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跟那群世袭贵族和世家大族比,终是根基浅薄了些。
贺泗淋不知为何地叹息,“可你毕竟要嫁人的。”
桃渚低垂眼帘,抚了抚那盏散着粉橙色光的桃花花灯,道:“泗淋也一定会娶亲的,不是吗?”
娶亲生子,他年儿孙满堂。
桃渚心里堵得慌,口中却道:“泗淋为什么不去考取一官半职?以泗淋博闻之强识、才情之横溢倘若赴考,必能考中甲科前三,再去求亲喜欢的女子,更有把握些不是吗?”
贺泗淋语声平静,怅然道:“小桃,我不会去做官的,这辈子都不到官场上去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讲烂了的俗语,心胸开阔者的态度,更多数懒人的借口。
很微妙的心情倏然在心田上开花结果,贺泗淋看得开顺其自然,得之不喜失之不忧。
桃渚既不免高兴他没有为他喜欢的哪家小姐改弦易辙,也不喜他的心意坚如磐石。
“泗淋,今晚是元宵节。我很喜欢元宵节,晚上很热闹,街上灯火通明,河岸上漂彩色的灯。花灯好看,还有你陪我,年年都给我买只我喜欢的花灯。”
元宵节晚月亮浑圆,映在水里的月影给水波漾成层层叠叠的破碎。
桃渚扶着船舱站起,借手指月亮的动作,回首看他,“泗淋,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好看?”
贺泗淋抬头,口不经心地道:“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他显然是分了神,桃渚咯咯地笑了笑,“泗淋,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贺泗淋敛了敛眸光,像是意识到自己走神,“桃渚刚刚分了下神,小桃,你问了什么?什么好不好看?”
桃渚张口欲答,忽听到熟悉的烦人声音渐近耳畔,“表兄”
孟河水域宽广,灯火明亮的地方对条船而言却大不到哪里去。即使盼儿再有意避开,乌篷船也有极大可能迎面撞见桃渚和贺泗淋。
船头船尾各坐一女子的乌篷船划到了桃渚和贺泗淋的船旁,盼儿面无表情,秦小芝看见桃渚和贺泗淋在一条船上时眸中显然掠过了错愕神情。
她掩饰的很好。
小芝小姐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局促不安地道:“表兄,她这船摇得桃渚头晕目眩,我想到你们船上。”
桃渚意外地没为难秦小芝,吩咐道:“盼儿,把桨停一停。”
盼儿虽然不懂桃渚有何用意,闻言依然立刻停下了桨。
两条船头相对着紧贴彼此,桃渚和秦小芝无言对视。
秦小芝眸内的怨毒神色可不似方才一瞬而过的神情。
她眼里漫着贪残阴毒,分明是想将桃渚置于死地。
她对桃渚起了杀心。
而且,小芝的站位很好,贺泗淋瞧不见她脸上是何神情。
小桃 六
十一
可能秦小芝也未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想法从眼里流露出来。
桃渚将头发往后撩了撩,不避不让依旧站着,笑吟吟道:“小芝姐姐过来吧。”
秦小芝向桃渚盈盈一笑,提步踩到了船头,仿佛忽然重心失稳,脚下一趔趄,身体往前倾时不自觉地伸出两只手。
口中惊惶不失矫揉的一声唉呀,在俯仰之间转成慌不着调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