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缘/十色+番外(107)
它只是某个人在20年前,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在暗中强加给我的,它就像一个有毒的种子,被种到了我的体内,历久经年,它就长成了一棵眩晕的毒树,成了我生命花园中的一道黑色的风景……
熟悉我的人对我的眩晕和晕倒全都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再也没有人大呼小叫了。他们真的认为我晕倒才是正常的,而长时间不晕倒却是反常了。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医学博士,我的眩晕才晕到了终点,才被画上了句号。
那是我继《泪汪汪》、《水汪汪》两本诗集之后推出的第三本诗集《油汪汪》得了个全国的二等奖,主办方说是要到北京去领奖,我就只身带着我的眩晕去到了我们祖国伟大的首都。我的眩晕还真够意思,去**看升国旗的时候没晕,去瞻仰**遗容的时候没晕,后来去《诗刊》社参观还是没晕,我正为自己的“出息”沾沾自喜呢,自己竟在颁奖晚会上,上台领奖的那个历史时刻,突然就晕倒了。正好就倒在了颁奖嘉宾,一个年轻的“老”诗人的怀里,若得全场一片哗然和轰动。
人家北京人就是以人为本,救死扶伤,对我实行了革命的人道主义,立刻就叫了一辆救护车,将我隆重地送到了北京协和医院。正巧就赶上一个年轻的医学博士值班坐诊,收治了我人家就认真起来,听了症状就赶紧给我去做CT。这一做不要紧,就在我的脑子里发现了一个一寸来长的异物,拍了片子出来一看,一分析,医学博士就果断地说,不是肿瘤,是个金属体——是在囟门还未长实的时候从囟门放置进去的——也许是一根缝衣针,等手术拿出来就知道了。
等我醒来得知这一消息当然就大吃了一惊。倒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眩晕的迷让医学博士一下子就给看出来了,而是他说的在我的头里可能有一根人为放进去的钢针的说法骇人听闻。而且他说一定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人特意从呼呼哒哒还为长成的囟门给放进去的。医学博士就笑着对我说,你真是命大,带着这根金属硬是活到了现在,而且还成了知名的诗人,真是个奇迹。
我的眩晕之迷被医学博士给解开了,在我等待手术的那些天里,我就极力回忆自己那20年的经历,去估计和猜测到底是谁往我的囟门里放了那根缝衣针,究竟是谁不希望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或她为什么对一个婴幼儿下此毒手——这不能不叫人浮想联翩,夜不能寐。那无边的往事,那凄苦的现实,一幕幕就涌上了我的脑海心头——一个不但不知道父亲是谁,后来连疯掉的母亲也掉进水库失踪了的孤儿,她的成长里程将会怎样的凄惨悲苦,真是一言难尽哪……
(今日封推,感谢您的阅读,请留下宝贵意见,并收藏【十色】,谢谢!)
水色——25
往我的囟脑门儿里偷插缝衣针的人一定是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不过这个人又一定是跟我最亲近或是跟我最接近的人,因为离我远或是跟我的出身、命运无关的人也没理由没动机来用这么阴的毒手来加害于我。那么在我还剩下的亲人中,能是谁充当了这个“隐形杀手”呢?
我外婆?对于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她有理由、有资格、有机会来讨厌这个孩子,处理这个孩子,甚至消灭这个孩子。因为除了不知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以外,她那可怜的母亲也掉进水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失踪了,留下这么个比她母亲还可怜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怎么生活下去呢?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呢?还有什么希望和前途可以期盼呢?还不如让她早点儿解脱,早点儿去到另一个世界跟她的母亲在天堂团聚,去过那或许极乐的日子呢。
所以,我外婆绝对有理由在我呼呼哒哒还未长成的囟门处,怀着一颗慈悲的善心,含着满眼怜爱的泪水,将一根使用多年、缝制过无数生活之补丁的缝衣针,**了我的脑组织……她将那根缝衣针作为她的一种选择插在了我幼小的生命中……
她不想见到血,不想见到痛苦,但她想见到我的死亡,见到我去往我的母亲所在的天堂。她想用世人难以察觉的最小的一把利剑来温柔地结束我幼小的生命,让我用死亡将那根代表她心意的缝衣针,作为礼物,捎给我身在天堂的母亲汪来香——我外婆的用心良苦我能理解,后来我的遭遇也证明如果是我外婆将那根缝衣针**了我的囟门,她的行为是多么的高瞻远瞩,是多么的英明正确啊……
然而,我那善良得连蚂蚁都不肯踩死的外婆,怎么会有胆量,会有那种承受力,来将一枚钢针**一个鲜活的,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的囟门呢?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她在实际操作时的情景。而且在我的记忆中,我外婆永远是对我精心呵护,关怀备至,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想要伤害我的意图和表现——应该不是我外婆,如果是她,那这个世界的许多概念和常理,就都要改写或重新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