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62)
脸上却也学张宝千的样子“那可不能跟张小姐说,到时候张小姐来捣乱。”
张宝千笑着拿手指戳她的额头“机灵鬼。”问她“你晓得苏夫人往曹家去赔礼吗?”
表情促狭得很“她可真恨你。这礼一赔,可不就坐实了你那些罪名,不说县城你老家,如今省城都晓得,张浊其与人共妻,烧人房子。托他的福也要提一提你坏了身子,不得生育,被休弃归家,还气死了自己父亲,被赶出家门时还偷了家里好些东西。哎呀,你可真是引得人神共愤,万死都不足以谢罪。说你是人中渣滓都是夸你了。”
苏世黎听着,原该是要动气,可却没甚感觉。会是这样想也想得到。
张宝千问她:“弄成这样,你想不想死?”她一双丹凤眼,眼角上挑,十分张扬。
苏世黎反问“我为甚么要死?”她一死,那些害她的人岂不是活得更痛快。
张宝千哧地笑“你还蛮懂道理的。这么想就对了。”端起茶杯,轻轻一笑,拿茶盖儿赶赶浮在面上的茶叶儿说“要我说,曹正书半点也配不上你。人配不配得上,岂是看皮子的?”长叹气“不过人嘛,总有瞎眼的时候。你也看开些吧。”
说着又笑起来:“如今竟还有比我名声更臭的人。哪天儿有空,我们该结个金兰。”伸手握握苏世黎的手“你要遇到什么困难,千万要告诉我。”
苏世黎说“张小姐唯恐落井下石时跑得慢。”
张宝千咯咯地笑:“你瞧,我们才见二次,你便深知我心。我就说我们投缘的。改日你要在省城站得住,一定要与我一起再喝个茶。”
正说着下头有人上来。张宝千站起身,立刻就迎出去,脸上十分关切:“你上来干什么。这么陡。”
来人轻笑“没甚么,就是想看看高处的景色。也来谢礼。我借着人家,赢了姑姑钱呢。”
那是个年轻男子,声音沉而厚,但又有些气虚。
苏世黎往那边看,但下仆两边扶着,又有张宝千挡住,只看到一片衣角在人群中。
张宝千大约是真关切他,立刻叫他往亭子里头去“这里风这么大,你万一着了风那可怎么好?”
苏世黎站起来,微微垂首退到一边。
来人却向她礼礼“米娘子。”
张宝千笑“她哪是什么米娘子。是苏娘子。这个赌不能作数,你要把钱还我。”
来人改口:“苏娘子。”对张宝千笑:“那可不行。钱即到了别人手里,怎么还讨回去呢。”
苏世黎只垂眸看着他的衣裳。他胸膛不怎么厚实,腰细,腰带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万字寿,坠着晶莹的玉石。他一动,玉石便轻轻摇晃。袍脚下露出脚尖,穿的大概是靴。
张宝千还在打趣他“怕不以为是米家娘子,特别上来瞧新妇的?”苏世黎知道这个怕就是张子令了。
他笑“姑姑不要打趣我。苏娘子该不自在的。”怕是见苏世黎一直站着,也不坐了,便只说得要住湖边去了。在这边耽搁得太久。
张宝千跟苏世黎笑“那我们便走了。”亲手扶着张子令下去,怕他冷,一手帮他掩着斗篷,嘴里却厉害一直催他把钱还给自己,他怕是在笑,只是不肯。
苏世黎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没看到张子令长什么样子,只是一瞟眼知道不难看。现在也只看清楚,脑袋挺圆,脖子不短也不长。
走了几步,张子令却又停下来,回首向苏世黎道“苏娘子看着单薄,也不好在这风口上久留。”
苏世黎来不及收回目光,竟与他四目交错对了个正着。
他眼睛生的好,含着情似的。
苏世黎原是想来探个路,看看对方是个什么人,却不想能看得这么清楚。点头“这就该走的”道“多谢四少爷挂怀。”
他点头微笑,便与张宝千一道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仆妇才敢跟她说话“您与张家原是有交情的呀。”
“没甚交情。”
仆妇不像之前那样自在,有些拘谨,说“他们在那边只看一眼,马上就要回转的。奴婢陪小姐往前头花厅去。”
苏世黎点头,麻姑上来扶着她,从原路下去。
回花厅的时候苏世黎问她“张浊其与张宝千是一个张吗?”
仆妇犹豫了一下,不过这种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得到的事,自己说了也没甚么。压低了声音“这话我本不该说,但是您问我才说的。其少爷的母亲是张家长房长女,张小姐是长房次女。”还添了一句“两个人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苏世黎扭头示意麻姑,麻姑立刻把了赏钱。
仆妇推托了几下,实在钱给得不少,贪心按不下去,想着苏世黎不像不知轻重的人,不会害自己,这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