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锦书的肩膀已感到酸累,丫鬟端来些羹粥给她填填肚子,这成婚的礼节是最累的。
楚王府的宴席持续到夜幕深沉才散去,沐锦书还是撑不住困累,半靠着榻框小睡。
新房内的花烛静静地燃烧着,氛围大红大喜,直到房门被推开,烛火摇曳了一下。
夜里静悄悄的,白日里的那些唢呐爆竹声早已停下,宁静祥和。
坐在榻上的沐锦书合目轻歇,怕弄乱凤冠便用手枕着额头,印得手额一道红印。
谢明鄞的脚步停下,瞧着榻前偷睡的小娘子,珠帘掩着精致的容颜,红唇莹润,嫁衣衬得她比平日更为娇艳动人,就是慵懒了些。
天底下哪个新娘子不是端正等着丈夫来,偏她娇气,耐不住困累。
谢明鄞扬唇笑了笑,走近床榻,用手指将她的面帘挽在耳后,随后刮了刮她的鼻子。
沐锦书鼻尖动了动,秀眉轻蹙着睁眼,只见眼前的男人笑意浅浅地瞧着她。
沐锦书怔松片刻,才坐直身形,望了望房门,她额头上枕出的红印格外明显,轻声道:“客散了?”
谢明鄞的容颜因酒水,染着些许淡红,兄长不是个容易喝酒红脸的人,可见今儿他喝得不少。
他颌首应一声是,知她凤冠沉重,便轻揽着她的身子靠近,动作轻缓地卸着凤冠。
沐锦书低着首,轻语道:“今日书儿好看吗。”
谢明鄞淡笑回道:“好看。”
沐锦书扬唇浅笑,随之又问道:“二哥背书儿时重不重。”
谢明鄞手间微顿,故作思索片刻,戏谑着回道:“挺重的。”
沐锦书听言,瞧他的眼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开口说话。
谢明鄞继续道:“待会让二哥抱抱,再看看重不重。”
沐锦书抿唇娇哼了一声,谢明鄞则将繁贵的凤冠脱下,她的长发披搭下来,垂至腰际,
沐锦书的肩膀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在房内端坐这么久,她也还没吃上几口东西。
谢明鄞像是懂她似的,将凤冠放在梳妆台处,顺道便召人呈来一碗燕窝粥。
喜红的新房里,见燕窝端上来,沐锦书双眸微亮,一整天都饿着肚子,可算是能好好吃点东西,还是二哥最疼她。
八仙桌旁,谢明鄞神色温和地看着她,楚王府来的宾客较多,今日酒是喝多了点,但不至于酒醉。
沐锦书端着手中的金纹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便停了停手中羹匙,试问道:“要不二哥也吃点东西?”
“我不吃。”谢明鄞笑了笑,抬首拭去她唇边的粥汁,“等着你。”
沐锦书轻轻抿唇,将心绪收敛,认真地将燕窝粥小口小口吃完。
待到吃完夜食,婢女端着妆匣,躬身在一旁候着,妆匣中有两把红绸缠系的剪子,还有一个绣有双喜的金线福袋。
沐锦书瞧着妆匣内的物饰,婢女将剪子交与她,回眸再看谢明鄞,他神色温和,一缕长发从颈后垂在身前。
沐锦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发梢剪下来,这是大庆的风俗,结发是新人相互剪的
谢明鄞的手指也揽起她的一缕长发,剪下柔顺的发,他低语道:“往后书儿便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昭宁公主,也是楚王妃。”
他的嗓音沉着,带着几分肃正,像是在嘱咐她。
沐锦书望着他将两人的墨发系在一起,放入金线福袋中,心间泛起一波涟漪。
旁边还有婢女,说这样的话,难免心中有些羞赧。
她将情绪都写在脸上,谢明鄞看得出来,淡淡地笑了笑,指间夹着金线福袋递给她。
沐锦书看着手里的金线福袋,有种莫名的实质感,现在她和兄长已是结发夫妻。
谢明鄞将红剪子放入妆匣,婢女见眼色便将东西给端下去了。
候在门口的几个婢女也缓缓离去,整个充满喜色的庭院不再有人逗留。
沐锦书攥着金线福袋,只听谢明鄞道:“要放好哦。”
于是沐锦书便颌首起身,往红帐床榻走去,因为夜里不似白日那般吵闹,脚踝上的玲珑作响,清脆悦耳。
谢明鄞顿了顿,低眸看她的绛色马面裙,裙摆长看不到铃铛,不过声音从她裙下出来的。
沐锦书自然也听到了清脆声,站在床榻旁也是微微一顿,然后将金线福袋放在床头。
她转过身来解释道:“脚踝上有铃铛红链。”
谢明鄞瞧着沐锦书须臾,薄唇掠过一抹似笑非笑,提步走到她身旁,“京中成婚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说是新娘为了得到未来夫君喜爱,便会在洞房夜时,在脚踝或者手腕上系着铃铛。”
说到此,谢明鄞言语微缓,一字一顿道:“正所谓一步一响,一摇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