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入色后,沐锦书将细笔放下,命芙岚将东西收好。
在宫中,这样的事,她每三日都会自点一次,而这次回来,她隐隐觉得不好。
待收拾好,沐锦书寻着屏榻坐下来,顿默片刻便让芙岚将甜羹端过来。
羹汤香甜,只是有些凉了,沐锦书还未将羹喝完,宫中李尚仪便来了琼思斋。
沐锦书神色微顿,端着羹汤的手未放下,侧目望去。
只见李尚仪领着宫女走进来,在她跟前停下,“听闻昭宁公主回来了,皇后娘娘让下官送些东西过来。”
沐锦书闻言看向李尚仪身后宫女端着的衣制,她将羹汤放下。
“不久便是立冬了,今年营州上贡的貂绒极好,娘娘早些时候让司制署的做了貂绒斗篷,正好绣制好。”
沐锦书神色温和,言语欣喜道:“谢李尚仪跑这一趟了,明儿我亲自去陪陪母后。”
李尚仪见她欣喜,便掩唇一笑,意味不明道:“娘娘还怕公主玩了这两日,收不回心了呢。”
沐锦书眸色略过一僵,“怎会呢,昭宁念着母后的。”
言罢,她便让芙岚将貂绒斗篷收下去。
李尚仪将芙岚拦下,和善地开口道:“公主殿下试穿一下吧,若是有什么不合衬,下官也好拿下去让人改。”
沐锦书神色一顿,从屏榻上起身,回道:“说得也是,净顾着高兴了。”
李尚仪拿起斗篷,貂绒呈白色,色泽靓丽,织锦绸面上绣的是莲花。
皇后娘娘素来喜爱莲花,自来也将沐锦书比作玉洁的莲花,所以命人为她制的不少衣衫上都绣的是莲花。
瞧着那不染纤尘的莲花,沐锦书眸色微顿,李尚仪端着斗篷披在她肩上。
沐锦书神色几分不自在,纤手轻轻上提了下领口,一旁的芙岚亦微微低眉,不作言语。
李尚仪整理这貂绒斗篷,浅笑道:“公主殿下生得清艳出尘,配这莲花最合适不过了。”
沐锦书淡笑不作回应,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是极好的美誉,可她最喜的还是雪中梅花。
李尚仪轻拂斗篷,拉着衣边顺到沐锦书的袖口,她眸色微沉,直到瞥见右臂上藏着一点嫣红。
李尚仪眸色转瞬带上温和,顺着斗篷理到领口放下,浅笑道:“下官见这都斗篷刚好合身,没什么不妥,公主您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沐锦书微微打量李尚仪,转而便收起神色,抬手揽住斗篷袖上的精致绣制,淡淡笑道:“我自是很喜欢,没什么需改的,就这样吧。”
李尚仪应了声好,为沐锦书脱下貂绒斗篷,顺手整理好,转而交给芙岚。
“宫里开始进新炭了,下官明儿让人先送些过来,过些日子寒凉,公主您身子弱,可要注意保暖。”
沐锦书勾唇应笑,“谢李尚仪关心。”
李尚仪低首作礼,道:“无事,下官便回去复命了。”
沐锦书轻轻颌首,不动声色地目送李尚仪带着宫女退出厢房。
待人远去,沐锦书眉目松和,回到屏榻处坐下来,芙岚开口道:“好在回来点了红砂,不然可就完了。”
沐锦书微微停顿,侧眸看向芙岚手里捧的貂绒斗篷,便吩咐她拿下去放好。
母后让李尚仪过来,只怕心疑了什么,不过见守宫砂还在,应该是瞒过去了。
......
凤仪宫。
身着驼红官服的李尚仪行过曲折走廊,来到寝殿前,宫女开了殿门。
寝殿中的罗汉榻上,雍容典雅的皇后正坐于其中,气定神闲地推碾着沉香料。
李尚仪恭敬地来到榻前,缓缓将所见的一一禀告,昭宁公主的守宫砂尚在。
魏皇后听言,黛眉微松,停下指间的木碾,似有片刻的思量。
“看来是本宫多想了。”
昭宁自幼同次子亲近,她不是没担忧过二人会生产情愫,时日长了,次子对昭宁的宠爱较为明显。
至他少年时,皇后曾不安心,将次子试问对昭宁的感情,他倒是否认过,说是心中有人了。
魏皇后自来皆认为他心仪的便是国公家的李云汐,从北疆回来后,他对此女不甚理睬。
前两天楚王来凤仪宫说的一番话,从陆于渊到南阳王,说是考量驸马,可没有松口的意思。
怕是次子对昭宁动起了心思,好好的闺女,又不是给这小子养的童养媳,他怎能随意染指?
魏皇后轻叹一息,抬手将香料点上,合上铜镂盖,袅袅香烟飘起。
早年间,因皇帝的疏忽轻视,皇后曾夭折过一女,心心念念的便是公主,为此郁郁寡欢。
之后昭宁的到来,皇后便将思女之情全放在她身上,并视为骨肉。
魏皇后沉思许久,缓缓道:“明日本宫想歇着,不必让国公之女入宫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