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贵贵只觉得耳朵发闷，她下意思识起身去模腿，发现起不来。

她用右脚去触碰左脚，果然靠近脚踝处没有知觉，当下嚎啕大哭，像一个找不到回家路，又遇到大灰狼的孩子。

“贵贵，你别激动，安上假肢不影响走路，穿上裤子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现在科技很发达。”

洪贵贵原本并不特别在乎腿有残缺，左右她不是靠舞蹈谋生的艺术家。

但张子承从小就追求完美，他决无可能娶一个残疾女人为妻！她便有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因为在乎，所以痛苦。

洪贵贵仿佛看到张子承，厌恶地看着她那只有瑕疵的左腿，无情地拒绝她。

“我们不可能，残废！”

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医生说，如果你意志坚强，还是有机会不用截肢的，别那么沮丧，现在医生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没有表态。”

暗生情愫

洪贵贵破涕为笑，只要有希望让她看起来不是残疾人，无论多苦多难她都要去做。

“爸爸，你现在就去跟医生说，我不要截肢。”

她在心里发誓，一定会尽快让她的左腿有知觉。

一定会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坚持，一切都会好的，会的，如若不然，她拿什么跟人竞争。

“爸爸相信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再吃些东西，这样才有体力去恢复。”

“爸，我饿了，帮我去打粥！”

……

外面，张子承出去耐着性子等戴英之吃好，见她还不起身问：“好了没？”

“还剩几粒，我吃干净。”

一粒不剩，收入腹中后，她终于将一次性饭盒扔进垃圾桶。

张子承惊愕地问：“你没吃饱？”

“吃好了，其实还有点吃多了。”

戴英之掩嘴，打了个饱嗝，满足地回着，跟着张子承一起往医院外面走去。

“那还一粒不剩？”

“怕浪费。”

“农民思想！”

“我原本就是农民。”

张子承被她逗得想笑：“难道你不觉得，时间浪费了更可惜，检米粒的时间可以挣多少米粒了？”

“我只知道浪费粮食可耻，是暴殄天物的行径，我记得有人曾说过，上天赐给每个人的东西都是限量的，若浪费了，能享用的就少了。”

“迷信。”

“真假不重要，我喜欢这种说法。”

最重要的是这已成为她溶入骨髓，根深蒂固的习惯。

张子承嗤之以鼻：“好能计较，享用多一点又怎么样，享用少一点又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所以看个人喜欢，你有你的生存方式，我有我的生活哲学，干嘛干涉。”

说话间二人走出医院，张子承让戴英之上他的车。

戴英之模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拒绝。

“我坐公交就行，现在还早。”

张子承命令：“上车。”

但戴英之并没妥协。

“你刻意送我，不但费汽油，而且污染环境，你要真的感谢我，记住别食言，另外把公交费2元给我就成。”

“你这女人，还有完没完了。”

张子承好笑又好气，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女人，奇葩到趣味盎然。

戴英之伸出胳膊，粗大的手掌摊开在张子承面前，等着接钱。

“我平时多刷卡，没零钱。”

“那算了，拜拜。”

戴英之告别后，去了公交站台。

张子承一边驱车一边心想，这个女人，真能搞定客户吗，这么执拗，自己做为她的老板上司，关系着她的饭碗，她都那么固执已见，不会迎合。

虽觉可气，却忍不住侧脸看了戴英之一眼。

此时的戴英之看到公车来了，排在最后一名，她晶亮的水眸东看看，西瞧瞧，顾盼生辉。

张子承回到家，从车里出来，眼前便浮现出戴英之有些倔强，而又充满魔力的脸，在公司水晶般的篮色玻璃光影里，在医院洁净的白色廊道中，在眼前庭院深深的花枝旁……

第一次，他觉得一个人的脸竟如此魅惑，让人忍不住有好几种冲动：比如摸一摸，比如看进骨子里，比如时常从脑海中拉出来回味。

爱上她了

天将黑未黑，朦胧的灯光透射出温暖的浪漫，精致的老宅中仿佛沉淀了无数静美的岁月，千万次演绎地的习以为常，却让张子承觉得缺憾。

如果他疲惫回家时，戴英之出现在灯火阑珊里，倚山微立，翘首期盼，多好。

“子承，今天回来得早啊，洪贵贵醒了。”

文芳秀拿着蒲扇，一扇一扇轻柔地拍着，坐在院子里乘凉，她的话一出，把神思游走的张子承吓了一跳。

“嗯，醒了。”

文芳秀站了起来，看着失神的张子承，以为当年的事，他查出了真像，瞪着眼问：“怎么样，是你爸在外面的女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