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还说了很多，我浑浑噩噩，记不得了，因为他说着说着，我就感动了，不是感动于他承诺我的很多东西，只是感动于当时昏黄灯光下他那份掺杂着假意的笨拙，陶醉于第一次做新娘的感觉。

虽然看客只有8个，他们或许早已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求婚，模仿，复制，总结，跟进，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流程，可于我，于他而言，都是初次，对于新的事物，难免会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也许那天坐在椅子上，假装高高在上的我，脸也红得一塌糊涂，又抑或苍白如雪，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也不重要，最后他求婚成功了，因为鲜花是假的，戒指是空气，因而我的承诺自然也纯属虚无。

一切不过是一场戏，戏过后，我忘了他，我相信他也忘了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

可笑的是在我的整个人生中，之所以要说整个人生，是因为明天我或许将不复存在，是的，我只面对过这样一次求婚，绝无仅有的一次，我相信永远都不会再有。

是我先向我先生表白的，所以一直以来，我认为是我追的他，表白的原因特别简单，在以艰苦自残的体系里，他背着所有人，送了我一个苹果，这颗小小的，丑丑的苹果，至今我还记得它长什么模样，因为是它给了我巨大的勇气，有了后来的表白，有了后来的女儿，再有了后来的家，再有了后来的第三者！

远了。

他，还是那个送我璀璨连体珍珠的人，跟向我求婚的人，他们或许并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有一点像，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无从考证，也将成为我生命中永远解不开的谜。

但我要说的是他，送珍珠的他，他把我带至奶奶的房子是何意，他似乎想把我包养起来，然而，不是，真的不是，他连牵我手这样的越矩行为都没有，我记得一清二楚，他至始至终没有摸过我。

他是君子，真正的君子，他的浩然之气打动了我，我想因着他，或许我可以出轨的，真的，哪怕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哪怕我的先生至始至终没有小三，哪怕我会背上骂名，哪怕我来世不能超生！当然这一切不过是站着想像不腰痛的念头，因为我笃定他不会，他不会让我变成一个灵魂丑陋的女人，尽管先生残忍背叛在先！

他走了二

于是，我想把自己献给他，就像那些执意要给一个没有双脚的人一双鞋子一样，这样说还不够贴切，毕竟鞋子还能收藏着，就像那些固执的要把音乐播放给聋子听的人一样，就像要把没有受精的鸡蛋去给母鸡孵小鸡一样！

这是奶奶的卧房，奶奶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同时也是我留下遗憾最多的人，这是奶奶的卧房！

他对我越来越好了，给我买我最爱吃的，那种奶味很浓很浓的冰淇淋，从城里到奶奶农村的卧房，难道不会融化么，可是冰淇淋真的没有融化，他说，这世间有一种东西，无论多热的天，无论多远的距离，都可以让冰淇淋永远是冰冻的样子。

他让我想起了奶奶，把任何她认为最好的东西都要留给我的奶奶！

他又熬夜给你做漂亮的裙子了，那种工艺繁复的雷丝刺绣裙子，他用刀子一刀一刀细致工整的雕刻出精美的镂空的图案，是鸳鸯戏水图。

他让保镖听凭我的吩咐，他把跟我说粗话的女人讽刺了一顿，我有些沉迷，不，是沉堕，我终于生出了十分可怕的想法，我，想出轨，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出轨！

可打我从跟先生第一天结婚开始，我就想跟他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可现在他有了另一个女人，一个比我年轻，漂亮的女人，他送她的不是一个丑苹果，而是一只白金戒指，那是我们这个一贫如洗的家，节省半年的积蓄！

我是一个正统的女孩，我鄙视所有出轨的人，痛恨所有破坏人家幸福的小三，出轨于我而言跟杀人放火并无二样！（这种形为跟洪清文一样，属于禽兽行当！）

以前听到出轨头皮便会发麻。

可他，可他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可不可以例外，我问自己。

他待我实在太好了，为我抵挡一切，真正守护我，让我远离各种世态的伤害，远离无钱的贫苦，远离社会底层的自卑与尴尬。

在他这里，我不是母亲，只是一个少女，我不是被先生嫌恶的妻子，只是一个倍受呵护的姑娘！对啊，现在是民国，时代不一样了，我的先生，堂而皇之出轨的先生，他在另一个时代啊，我为什么不能爱他，为什么？

我越来越想念他了，没有他在，每秒都漫长而煎熬，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