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朱孝清的语调很平常，“只是想问一山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不知道，我希望……”

“他知道。”

“既然这样，我会尽量减少这件事对你们生活的影响。”朱孝清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院子中的浩浩，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儿子，“如果你和一山想离开这个家，我会安排，只希望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带浩浩回来看看我。”

“我和赵成理并没有结婚。”即使婆婆不会相信她的话，她还是做出了解释，至于离开与否，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没有结婚？”朱孝清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浩浩需要一个父亲，所以只是表面上称呼赵成理‘爹地’，这五年，一直都是我和浩浩两个人生活。”苗璎珞看着婆婆，忽然觉得她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忙碌，也许是因为心累了。

朱孝清怔怔地看着她，“当年你选择离开一山，为什么又留下他的孩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为什么没有再婚？”显然，她相信了苗璎珞的解释。

“没有为什么。无论他在不在我身边，我都很高兴有一个像他的孩子，至于结婚，在我还爱着他的时候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爱？”朱孝清坐回椅子上，脸上忽现一丝悲伤的笑容，她从不知道相爱是什么。四十五年前，她被强暴，并且怀了孩子，因为年幼无知，因为惧怕父亲，掩盖了怀孕的事情，以致错过了最佳的堕胎时机，之后因为当时医疗技术的不完备，她不得不生下杨旭坤。那时未婚生育是绝对无法被社会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在那样的家庭，所以年轻的她对挺身而出与她结婚的杨品泰产生了依恋，甚至爱慕。可惜田润娟的出现粉碎了她少女时代的梦，杨一山的出生依然无法挽回丈夫，她不得不对婚姻产生了绝望。

理智告诉她，是那个强奸犯毁了她的一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厌恶自己的软弱，也怨恨杨品泰的冷情。严格意义上说，杨旭坤与杨一山都是她被强奸后生下的孩子，只不过后者是她的合法丈夫。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对大儿子刻意的宠爱，对小儿子故意的忽略是报复丈夫对她们母子的视而不见……

“妈妈，不管你怎么认为，从我跟着Sam回来的那刻就决定再也不会离开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苗璎珞的声音打断了朱孝清的回忆，她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

“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向坚强的女总理忽来的悲伤与软弱让苗璎珞有一秒钟的错愕，随即，她偷偷拿出口袋中的手机，在桌下按住了绿色的电话按钮。

第26章 委曲求全的母亲

杨一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珞珞，怎么了？”电话那端没有任何声音，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屏幕，担忧神情突现，“珞珞，说话啊！”刚想挂掉电话再拨过去，微弱的声音传来，他不得不走到安静的休息室中接听。

“妈妈，你为什么突然同意我和Sam离开？”苗璎珞认真地看着婆婆，从小没有母亲的遗憾让她想修复杨一山与她的母子关系，不为别人，只为她爱的男人。

“既然一山一心想走，你们就走吧！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今天的女强人似乎特别感伤，三小时前，当她放下一切，为了儿子匆忙坐上飞机的那刻，突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杨一山已经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比工作，比权利更重要，特别是见过活泼可爱的孙子后，尘封在心中的母性与温柔一下子涌现。

“现在您主动让我们离开，那一个月前为什么又极力阻止他？”生怕丈夫听不到婆婆的声音，她刻意重复了听到的话语，期待着下面的答案。

朱孝清摘下眼镜，神情疲累，轻轻揉着太阳穴，“在母亲眼中，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你不在的五年，他从没笑过，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怎么能让这样的儿子离开我的视线？”她没从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或者说，她找不到人听她说这些话，这么多年，她都是独自面对着一切，失败的婚姻，淡漠的母子之情，所以只能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用政治上的成功填补内心的空洞，“珞珞，希望你真的能永远陪着他。”她的语气带着恳求。

“妈妈，我不懂，以前您为什么舍弃他……”

“没有母亲会舍弃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因为感激，或者是因为爱屋及乌，现在的朱孝清似乎从硬朗的女总理变成了温柔的女人，“当年送他去纽约我也是迫于无奈，陈莹一直试图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本来我只想让一山暂时离开，没想到他会在那里失踪。”